夜风吹过海边礁石，咸涩气息混着月光，在五人间织成层朦胧的网。袁云轩把玄冥九宫令重新系回腰间，金属凉意透过布料传来，让他思路更清晰。他望着曹焱兵和刘羽禅，深吸口气，开始阐述计划：

“我的想法是，明天一早，你们俩跟着其他分配好的学员，正常离开死魂岛，去水云街和罗刹街赴任。”他声音压得极低，生怕惊扰远处栖息的海鸟，“这样目标最小，灵域守卫不会过多关注你们。等你们走后，我、宇文、公输，找机会潜入灵域塔，在塔顶等着……”

“等会儿！”曹焱兵猛地打断，把怀里卷成筒状的漫画书往地上一戳，纸页“哗啦啦”响了几声。封面上，乔峰挥着降龙掌的油墨还泛着光，“袁云轩你什么意思？搞大事不带我们？当初训练，哪次不是一起上？现在要找赵执事‘算账’，你就想把我和羽禅支开？”他瞪着眼，语气满是不赞同。

袁云轩无奈苦笑：“焱兵，不是支开。灵域塔守卫森严，我们三个去，目标小，好隐藏。你们正常赴任，最安全。”

“安全个屁！”曹焱兵嗓门陡然拔高，又赶紧压低，“你当我们怕事？修罗街那么险你都敢接，这点事我们会缩？”

袁云轩还想解释，旁边的刘羽禅却突然开口。他手里捏着颗洗得干干净净的苹果，果皮在月光下泛着润泽的光，指尖轻轻摩挲果面，语气却异常严肃，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激烈：

“云轩，焱兵说得对。要么，我们五个一起去；要么，这事就别做了。”

这话像颗石子投入静水，不止袁云轩，宇文宸和公输拓都愣住了。刘羽禅向来温和沉稳，哪怕禁地遇险，也多是冷静协调，此刻却用近乎强硬的语气说话，眼神里的坚持让人心头一震。

“羽禅？”袁云轩满脸意外，“你……”

“我们是兄弟。”刘羽禅抬起头，苹果在掌心转了个圈，“从你替我说话那一次就是。你看出来替我说话，宇文帮我挡过偷袭的恶灵，公输修修好了我的家传武器，焱兵……虽总闯祸，却每次危险都冲最前面。现在你要做这件事，我们怎么可能置身事外？”他语速不快，字字清晰，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，“要么一起，要么都别去。”

曹焱兵在旁用力点头，把漫画书拍得“啪啪”响：“听见没？羽禅都这么说了！”

袁云轩看着刘羽禅异常认真的脸，又瞅瞅曹焱兵“早该如此”的表情，再望宇文宸、公输拓眼中同样的坚持，那点“分兵求稳”的念头，彻底被兄弟间的执拗冲散。他沉默几秒，最终无奈叹气：“……行，一起就一起。”

见他松口，曹焱兵立刻笑了，把漫画书塞回怀里，拍袁云轩肩膀：“这才对嘛！”

刘羽禅也露出温和笑意，把苹果递到袁云轩嘴边：“吃点？补充体力。”

袁云轩咬了一口，清甜汁水在嘴里散开，暖意顺着喉咙流进心里。这熟悉的关怀，让他忽然想起伯父——每次他训练回来累得一身汗回家，伯父一个跨国集团总裁亲自系着围裙，把切好的水果端到他面前，温暖的手掌揉揉他的头发，笑着说：“阿轩回来啦？快吃点东西歇歇，看这小脸累的。”伯母在旁边笑嘻嘻地说着:“看你伯父那样”，表哥附和着:“像一个保姆”众人一起笑了出来

这时，一直沉默的宇文宸突然开口。他靠在冰凉礁石上，指尖无意识敲打着雷纹刀刀柄，语气现实得像盆冷水：

“计划能一起了，但有个问题——就算从灵域塔跳下去，成功回人界……我们怎么在人界生存？”

他的问题瞬间让热烈气氛冷静下来。公输拓推推眼镜，也皱起眉：“对，宇文哥说得对。我们没人界通讯器，联系不上人；没伙伴，出意外只能自己扛；更没人界货币，吃饭住店都成问题……”

死魂岛与外界隔绝，他们对人界的认知，仅来自教官偶尔的只言片语，“人间烟火”于他们，是陌生的谜题。

宇文宸看向袁云轩：“云轩，你说有计划……包括解决这些吗？”

袁云轩还没回答，刘羽禅已先一步笑起来。他和袁云轩对视一眼，那眼神里的默契，像一根线，牵着袁云轩心底最柔软的部分——关于伯父的记忆，瞬间如潮水般涌来。

“这些你们不用愁。”刘羽禅咬了口苹果，语气轻松不少，“云轩在人界……是有依靠的。”

“依靠？”曹焱兵挠头，把漫画书抱得更紧，“什么依靠？认识人界寄灵人？”

袁云轩摇摇头，眼前仿佛浮现出伯父的身影：夕阳下，伯父穿着棉布衬衫，站在庭院葡萄架下等他，手里提着他最喜欢的蝴蝶风筝；深夜里，伯母会悄悄走进他的房间，帮他掖好被角，指腹轻轻擦过他的额头，就像小时候无数个夜晚那样，动作轻柔得怕惊醒他。那些画面温暖得让他喉头发紧。

“不是寄灵人。”袁云轩的声音放得极柔，带着浓浓的眷恋，“是我伯父。我从小……就是伯父带大的。”

“伯父？”公输拓好奇追问，镜片反着月光，“是像父亲一样的亲人吗？”

“嗯。”袁云轩用力点头，眼底漾起化不开的温情，“比父亲还亲。从我记事起，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伯父，他教我走路，教我认字，我闯祸了，是他蹲下来给我擦眼泪，背着我回家，还跟我说‘阿轩不怕，有伯父在，天塌下来伯父给你顶着’。”

他顿了顿，想起伯父书房里那张泛黄的照片——那是他五岁生日时，伯父把他架在脖子上，两人在游乐园门口笑得灿烂，阳光洒在伯父鬓角，像镀了层金。“他待我，就是亲儿子。伯母也总给我做爱吃的糖水，表哥天天带着我疯玩……所以到了人界，找地方落脚、弄通讯工具、有钱花……这些都不用担心。伯父家什么都有。”他没说过多的细节，只想把伯父给予的、如同父爱般沉甸甸的温暖，先分享给伙伴们。

提到伯父，袁云轩的眼神亮得像天上的星，那是被爱浇灌长大的孩子，才会有的、纯粹的信赖与眷恋。

刘羽禅看着他的神情，也跟着笑：“所以，人界的事，云轩心里有数。我们现在要想的，是怎么顺利从灵域塔下去，怎么避开守卫，还有……怎么确保那枪的精准度。”

话题重新落回计划。五人围得更紧，月光下，海浪一下下拍打着礁石，像为即将到来的冒险，敲响无声鼓点。曹焱兵把漫画书摊开，指着上面的江湖场景，硬说这是“战术布局参考”；刘羽禅一边慢慢啃着苹果，一边听袁云轩细化潜入灵域塔的每一步；宇文宸和公输拓偶尔插话，补充着守卫换班的时间规律、机械缓冲装置的启动参数……

咸涩海风里，第一次有了属于“人间”的、被亲情与友情共同温暖的希望。

第四十章:夜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