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坐在冷宫偏殿的案前,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封密信,纸张已经有些泛黄,边缘微卷,像是被反复打开又合上过很多次。烛火摇曳,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,仿佛连这间破旧冷宫也在随我心情颤抖。
秋月站在一旁,几次欲言又止,最后只低声说:“娘娘,该歇了。”
我摇头,“我睡不着。”
窗外风声呼啸,吹得窗纸沙沙作响,像是谁在门外窃窃私语。我盯着手中密信,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宴会上的画面——太子倒地、沈清妍惊叫、萧珩怒吼、谢云疏破门而入。
“你觉得,”我忽然开口,声音低沉,“今日之事,真是我做的吗?”
秋月愣了一下,迟疑道:“当然不是!娘娘怎么可能……”
“可有人想让我们相信,是我。”我打断她,目光落在信纸上,“而且,布局的人,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得多。”
她说不出话来,只能默默站在我身后,像块沉默的影子。
就在这时,外面传来极轻的脚步声,像是猫儿踩过落叶,又像是风吹过屋檐。
我没有回头,只是低声说:“你来了。”
片刻后,窗边一道青影闪过,谢云疏从窗外跃入,衣袂带风,动作干净利落。他站在灯下,脸上还带着夜色的凉意,却依旧是一副从容模样。
“你倒是来得快。”我看着他,语气平静。
他没有解释,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封信,递到我面前:“这是边疆旧部传来的消息,有人正在暗中调查姜家旧账。”
我接过信,眉头紧皱:“你是说……姜家当年被贬,并非全因父亲?”
他点头,目光沉稳:“你祖母之死,恐怕也另有隐情。”
我的手指微微发颤,眼中闪过一丝怒意:“她临终前对我说‘拿回属于你的一切’,我以为只是激励……”
谢云疏静静地看着我,轻声道:“她或许早就知道些什么。”
我咬住下唇,喉咙发紧。祖母去世那天,我还被困在冷宫里,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。如今听他这么说,我才知道,原来我错过的,不只是那一面。
“她是我唯一敬重的人。”我低声说,“可她死了,我连问的机会都没有。”
谢云疏没有说话,只是站在我身旁,像是某种无声的陪伴。
我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,压抑住情绪:“我不能回头了。”
他说:“我知道。”
我睁开眼,转头看他,烛光映在他脸上,照出他眉宇间的淡然与坚定。他总是这样,不动声色地陪在我身边,不催促,不追问,只是守着。
我想起那些年在边疆,最冷的时候,是他把最后一件披风盖在我身上;最饿的时候,是他偷偷把最后一口干粮留给我。那时候我还以为,他是谢云疏,一个江湖谋士,后来才知道,他是前朝遗孤,是另一个世界的棋手。
可他从没说过一句苦,也没提过一次回报。
“你说,若她还活着,会不会阻止我走上这条路?”我终于问出这句话。
他沉默片刻,缓缓道:“她不会阻止你,她只会担心你走得太远,太孤。”
我笑了,笑得有些苦涩:“可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,还能回头吗?”
他看着我,眼神温柔:“你从来不需要回头,只需要记得,你不是一个人。”
我低下头,指尖轻抚着那封信,心绪翻涌。我本以为,我只是为了夺回一切在战斗,如今才明白,我可能早在祖母临终那一刻,就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。
“太子中毒,不是巧合。”我忽然换了个话题,语气冷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,“我在边疆练过毒术,若真要下手,绝不会用如此显眼的方式。”
谢云疏点头:“而且,下毒的时机,是在你开口之后。”
我冷笑:“有人想借我之手嫁祸于我。”
他道:“沈清妍未必知情,但她身边的人,或许早已不是她能掌控的了。”
我沉思片刻,缓缓道:“她不过是一枚棋子。”
他接话:“而真正的棋手,藏在更深的阴影中。”
我抬起头,看着他:“你知道是谁吗?”
他摇头:“目前还不能确定。但可以肯定的是,对方的目标,不仅仅是太子。”
我心头一震:“你是说……萧珩?”
他点头:“这场棋局,从一开始就不只是为了扳倒你。他们想动的是整个东宫。”
我靠在椅背上,闭上眼,脑海中浮现出萧珩的脸。那个曾经在我大婚之日将我弃之不顾的男人,如今已被我逼至角落,可他仍不肯认输。
“他到底想要什么?”我喃喃自语。
“他想要的,是你。”谢云疏的声音很轻,却像一把刀,划开了我刻意忽视的真相,“他始终想要的,都是你。”
我睁眼,看向他,却发现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在我身上,而是落在窗外的夜色里,仿佛那里藏着什么。
“那你呢?”我忽然问。
他愣了一下,似是没料到我会这么问。
我继续看着他:“你呢?你想要什么?”
他沉默很久,才轻声道:“我想要的,是你能活得更好。”
我心头一动,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就在这时,门缝下忽然滑入一封信,纸张微皱,墨迹未干。
我警觉起身,弯腰拾起信件,拆开一看,脸色骤变。
信上只有八个字:
“你若想活命,三日后随我出宫。”
署名竟是姜老夫人贴身侍女——春桃。
我怔住,眼中震惊与疑惑交织:“她……不是已经……”
谢云疏皱眉:“看来,我们低估了这场棋局的复杂程度。”
我缓缓握紧信纸,眼神坚定:“既然她想见我,那就去见。”
他点头:“我会替你铺好退路。”
夜色更深,冷宫内烛火微晃,风声如诉,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……
\[本章完\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