核心塔的震颤已经变成狂暴的嘶吼。林舟的金色护盾布满蛛网般的裂痕，强化系异能几乎耗尽，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失控的能量流灼出细密的血痕。他靠在滚烫的核心柱上，看着控制台屏幕上不断刷新的红色警告，终端里阿熵的光点正以惊人的速度折返，距离核心塔还有1.2公里。
“还剩1分40秒。”林舟对着空气轻声说，像是在跟自己确认。掌心的金色光芒忽明忽灭，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异能正在枯竭，就像小时候在孤儿院看到的那盏快没电的应急灯，明明灭灭间，连影子都在发抖。
突然，核心柱发出刺耳的断裂声。林舟猛地抬头，看见能量中枢的穹顶正在坍塌，碎块坠落的轨迹里，他恍惚又看到了审讯室里的编号——74，像道永远擦不掉的烙印，烫在虹膜上，也烫在心脏最软的地方。
“原来……我也是实验体啊。”他笑了笑，嘴角溢出的血珠滴在控制台上，晕开一小朵暗红色的花。父母自愿成为对照组的画面再次闪过，原来他们留给自己的，从来不是“意外”这个谎言，而是用生命换来的、对熵能兼容性的最后数据记录。
终端突然发出尖锐的提示音。林舟低头，发现阿熵的光点在距离核心塔三百米的地方停住了——那里是能量缓冲区，自毁程序启动后，所有靠近的能量体都会被强行弹开。
“笨蛋。”林舟的声音有些发颤。他抬手按在核心柱的接口上，将最后残存的强化异能全部注入，试图临时关闭缓冲区。但指尖触到的金属表面已经开始融化，数据流像脱缰的野马般奔涌，屏幕上“世界脉搏”的绿色曲线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成一条直线。
阿熵撞在无形的能量屏障上，胸口的能量结晶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。他能清晰地“看”到核心柱里林舟的状态——金色异能像风中残烛，每一次闪烁都在消散，而那道与自己同步了无数次的能量波动，正在变得越来越微弱。
“林舟！你把屏障打开！”他用熵能凝聚成巨锤，一下下砸在屏障上，灰黑色的能量与金色屏障碰撞出漫天星火，却连一道裂痕都砸不出来。
“别白费力气了。”林舟的声音通过能量结晶传来，带着电流般的杂音，“系统推演过……你活着，平衡场才有启动的可能。”
“我不要推演！我要你跟我一起启动平衡场！”阿熵的声音嘶哑，他看着屏障对面核心塔的轮廓，那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白光——那是强化系异能超负荷运转的征兆，也是他在意识战场里见过的、林舟用来保护他的金色护盾，只是这一次，护盾要保护的，是整座核心塔的能量中枢。
白光里，林舟的身影变得有些透明。他最后看了眼控制台，屏幕上阿熵的光点旁，跳出一行新的推演结果：【平衡场启动成功率100%，需牺牲核心柱绑定者生命体征】。原来系统早就算好了一切，所谓的“刚好够等到你们回来”，从一开始就是他编的谎。
“阿熵，记住密码锁的结构。”林舟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，像怕被风卷走，“湮灭炮的核心在……咳，在第三能量节点的夹层里，用结晶的能量能直接摧毁。”
“我不记！你自己告诉我！”阿熵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血珠滴在能量结晶上，与里面渗出的金色光芒融在一起。
“对不起啊。”林舟笑了笑，这次的笑声里没了血沫，只剩下释然，“没能……跟你一起看到平衡场启动的样子。”
他抬手在控制台上按下最后一个指令，将核心柱里所有关于熵能的正确数据，连同73号老师的研究笔记，全部传输到阿熵的终端里。做完这一切，金色的护盾终于彻底碎裂，林舟的身体被狂暴的能量流掀起，撞向控制台的瞬间，他好像看到了父母的脸，他们站在一片柔和的白光里，朝他伸出手。
“爸，妈，我好像……做到了。”
核心塔的自毁倒计时跳到0的刹那，阿熵面前的能量屏障突然消失。剧烈的冲击波将他掀飞出去，他在空中翻滚时，怀里的能量结晶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——不是物理上的破碎，而是里面属于林舟的那部分能量，彻底消散了。
他重重摔在地上，爬起来时膝盖已经磨破，却感觉不到疼。远处的核心塔在爆炸声中坍塌，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，而他的终端屏幕上，那个代表林舟的金色光点，彻底熄灭了。
风里飘来焦糊的气味，阿熵低头看着掌心的能量结晶，原本半金半黑的光晕，只剩下纯粹的灰黑色。他想起林舟最后推他那把时说的话——“少了谁都不行”。
原来从一开始，这就是个无法完成的约定。
阿熵缓缓握紧拳头，结晶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。他望着核心塔坍塌的方向，灰黑色的熵能在他身后翻涌成巨浪，像一头失去了同伴的困兽，在黎明前的黑暗里发出无声的咆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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