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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婚柳映溪随苏言舟回江南

江宅生活

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,温柔地覆盖了柳府的飞檐翘角。红烛的光从窗棂里漏出来,在青石板路上淌成蜿蜒的河,与檐角悬着的红灯笼交相辉映,把整个府邸都泡在暖融融的喜气里。

江枫眠坐在铺着鸳鸯锦被的婚床上,凤冠早已被取下,放在妆台上,珍珠流苏垂落,映着烛火微微晃动。她换了身素色的寝衣,领口绣着细密的缠枝莲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——那是柳庭风前几日特意让人送来的料子,说她素来不喜张扬,这般素雅更合心意。

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,带着酒气的柳庭风走了进来。他脸上带着几分醉意,耳根红得厉害,见她坐在床沿,脚步都顿了顿,像是突然忘了该如何迈步。“都……都走了?”他声音有些发紧,顺手关上了门,隔绝了院外最后一点喧闹。

“嗯,太子妃姐姐身子乏,太子殿下先送她回府了。”江枫眠起身,想去倒杯醒酒茶,却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腕。他的掌心滚烫,带着酒气的呼吸拂在她额前,眼神却清明得很,像是藏着星子。

“枫眠,”他忽然低头,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,“往后,这屋的烛火,我替你点。”

她忽然想起白日拜堂时,他弯腰拾起她掉落的珠花,指尖轻轻拂过她手背的触感;想起他被宾客灌酒时,偷偷朝她投来的求助目光;想起柳老爷把她的手放进他掌心时,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的模样。心头一暖,她反手握住他的手,轻声道:“好,那我替你温酒。”

妆台上的铜镜映出两人交握的身影,烛火在镜中轻轻摇晃,把“我们的家”四个字,从舌尖落到心底,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暖意。

柳映溪的指尖被苏言舟攥得温热,两人立在抄手游廊的阴影里,望着新房窗纸上那方晃动的烛影。她换了身湖蓝色的软缎衣裙,裙摆绣着几枝含苞的栀子,是临行前连夜绣完的——江南的栀子该开了,她想让这身衣裳沾着故乡的气息。脚边的青布行囊鼓鼓囊囊,装着父亲塞的两包京城桂花糖、哥哥偷偷放进去的那把乌木折扇(说是江南多雨,可扇去潮气),还有她藏在夹层里的,苏言舟去年寄来的那片压干的枫叶。

“船家说,今夜潮水正好,顺风顺水。”苏言舟的声音混着远处隐约的丝竹声传来,他刚从码头回来,袖口还沾着些江雾的湿意,“我让他备了个小炭炉,你夜里要是冷,就烧些热水捂手。”

映溪抬头,正撞见他眼里的月光。他今日换了件月白长衫,洗得有些发白的领口衬得脖颈愈发清瘦,可那双眼睛亮得很,像盛着江南的星子。她忽然想起白日拜堂时,他就站在廊柱后,趁众人不注意,偷偷朝她比了个“船”的手势,指尖还沾着替她剥喜糖时蹭的糖霜。

“哥哥嫂嫂……”她望着新房的方向,声音轻轻的,“你说他们现在在说什么?”

“大约在说,往后谁管账,谁添灯。”苏言舟笑起来,指尖替她拂去鬓边的一片桂花瓣,“就像我们,早说好回江南后,账房归你管,我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归我爬——摘槐花给你做槐花糕。”

正说着,新房的门“吱呀”响了一声,柳庭风的身影在门口晃了晃,大约是想去倒茶,却又转身回去了,窗纸上的两个影子慢慢挨在一起,像幅晕开的水墨画。映溪忽然红了眼眶,拽着苏言舟的袖子往侧门走:“走吧,再晚赶不上船了。”

侧门的铜锁“咔嗒”开了,老管家提着盏灯笼候在门外,手里还攥着个油纸包:“姑娘,这是厨房刚蒸好的蟹壳黄,路上垫垫饥。”映溪接过,指尖触到油纸的温热,忽然想起去年冬日,她染了风寒,老管家每日炖的冰糖雪梨,也是这样温温的。

“替我谢过管家伯伯。”她把油纸包塞进苏言舟手里,转身朝府里深深鞠了一躬——向那满院的红灯笼,向书房的烛火,向新房里的温暖,也向这一年在京城的时光,郑重告别。

马车碾过青石板路,把柳府的灯火远远抛在身后。映溪掀开窗帘一角,看见京城的城墙在月色里像条沉睡的巨龙,护城河的水泛着银辉,岸边的芦苇丛里偶尔有虫鸣飞起。

“快到了。”苏言舟握住她的手,掌心带着路途中的薄茧,却暖得让人安心。他从行囊里翻出个小布包,里面是枚小小的玉鱼,“路过琉璃厂时买的,你说过喜欢鱼形的佩饰,这玉是和田玉,暖得很,冬天戴不冰手。”

映溪把玉鱼系在腰间,冰凉的玉贴着衣襟,却仿佛能焐出暖意来。马车停在码头时,潮声扑面而来,乌篷船的竹篙在水里轻轻一点,漾开一圈圈涟漪。苏言舟先跳上船,伸手来接她,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,像握住了整个江南。

船舱里果然暖融融的,小炭炉上坐着个白瓷壶,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,旁边摆着个青瓷碗,盛着她爱吃的鸡头米羹,上面还撒着把新采的桂花。“船家说,这鸡头米是今早从太湖捞的,冰镇上带来的。”苏言舟替她解下行囊,“我还带了你的绣架,你要是睡不着,就绣几针——绣我们船头的那只水鸟。”

映溪捧着瓷碗,小口喝着羹汤。甜糯的米香混着桂花的清冽,漫过舌尖时,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,“咚——咚——”,两下,正是亥时。她望向窗外,京城的灯火已缩成一点微光,而前方的江面铺着月光,像条通往江南的银路。

苏言舟坐在对面,正借着灯笼的光翻看船票,泛黄的纸上写着“苏言舟”“柳映溪”,字迹是他惯常的遒劲,却在“溪”字的最后一笔,轻轻拐了个弯,像条绕着舟船的小溪。

“你看,”他把船票递过来,指尖点着那两个名字,“往后,这名字就刻在一处了。”

映溪的指尖抚过纸面,忽然笑了。她想起初见他时,他在江南的石桥上,替她捡起掉落的绣绷,指尖的温度也是这样;想起他来京城时,风尘仆仆地站在廊下,手里提着的鸡头米还带着水汽;想起此刻,他眼里的月光与江南的水,终于在这舟上相遇。

船桨划开水面,带着他们往夜色深处去。映溪靠在舱壁上,听着苏言舟低声数说江南的好:“你窗下的茉莉该剪枝了,我让王婶替你看着;巷口的糖粥铺添了赤豆馅,说是等你回去尝新;还有我们常去的那座画舫,我已让人刷了新漆,春天来时,带你去采菱角……”

她闭上眼睛,嘴角弯着笑意。京城的红烛还在亮着,映着新人的低语;江上的船灯也在亮着,载着归人的期盼。两处灯火,隔着千里水路遥遥相望,却在同一轮月亮下,藏着一样的温柔——

往后的日子,会有江南的雨打芭蕉,也会有京城的雪落梅枝;会有账房里的算盘声,也会有槐树下的棋落声。但只要身边人是彼此,寻常岁月里的一茶一饭,一灯一影,便都是圆满。

风穿过船篷,带来远处的桂花香,混着江南的水汽,像在说:到家了。

两处灯火,两种圆满。一处在京城的红墙内,藏着细水长流的朝夕;一处在奔向江南的路上,载着跨越山水的期许。风过处,桂香与栀子香遥遥相和,像在为这两桩心事,唱一首温柔的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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