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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稚鱼许洛黎

江宅生活

柳府的喜宴刚散,江稚鱼提着裙摆往花园跑,身后传来许洛黎的声音,带着点无奈的笑意:“江稚鱼,你跑什么?把我新做的扇坠还来!”

她猛地停在月洞门前,转身时发间的珠花晃了晃:“谁让你方才在席间说我棋艺臭?这扇坠是我赢来的彩头,凭什么还你?”手里攥着的蜜蜡小熊扇坠被捏得发亮,是方才猜枚时许洛黎输了的物件,他宝贝得紧,说是西域来的稀罕物。

许洛黎追上来,额角带着薄汗,青衫的袖口被风吹得扬起:“那是我让着你。再说了,你前日还偷了我书房的新墨,这笔账还没算呢。”

“谁偷了?”江稚鱼梗着脖子,“我那是借!再说你上次借我的《棋经》,至今没还,里头还夹着我的花笺呢!”

两人正拌着嘴,江梨初端着盘杏仁酥走过来,见了这场景便笑:“又吵?前日是谁在许公子生病时,巴巴炖了冰糖雪梨送去,还嘴硬说是‘免得他病死了没人陪我下棋’?”

江稚鱼的脸腾地红了,转身要走,却被许洛黎拉住了手腕。他的指尖带着点凉意,掌心却有些烫:“别跑。”声音忽然低了些,“方才在席间,我父亲跟你父亲说……”

“说什么?”江稚鱼转头,撞进他眼里——那里面没了往日的促狭,倒有几分她从未见过的认真,像春日湖面被风吹皱的光。

“说……”许洛黎喉结动了动,从袖中摸出个小锦盒,打开是枚赤金镶珠的戒指,样式不算繁复,却透着精巧,“说让我们……定个日子。”

江稚鱼愣住了,手里的扇坠“啪嗒”掉在地上。她忽然想起去年冬日,两人在雪地里抢一个暖手炉,他故意让她赢了,却在她转身时,悄悄替她拂去落在肩头的雪;想起她生辰时,他送来的那支白玉兰簪,说是“看着比你平日戴的素净些”,却不知她早把那簪子压在了妆匣最底层;想起方才喜宴上,他被灌了酒,却总不忘替她挡开递来的烈酒,低声说“你嗓子不好,少喝些”。

这些被她当作“打闹”的碎片,此刻忽然拼凑起来,像幅慢慢显影的画。

“谁、谁要跟你定日子?”她捡起扇坠,指尖却在发抖,“你的墨还没还我呢!”

许洛黎笑起来,眼里的光更亮了:“墨我明日就送过去,还附带一本新注的《棋谱》。”他蹲下身,捡起那枚戒指,小心翼翼地套在她的无名指上,大小竟刚刚好,“这戒指是我母亲留下的,她说……要给性子烈却心细的姑娘。”

江稚鱼的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,却觉得那处在发烫。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,花园里的桂花香漫过来,混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,竟不觉得讨厌了。

“那……那你往后不许再说我棋艺臭。”她别过脸,声音细若蚊蚋。

“不说。”许洛黎站起身,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,动作带着点生涩的温柔,“往后只说,江稚鱼的棋艺,比我好三分。”

月光穿过月洞门,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。那枚蜜蜡小熊扇坠还攥在江稚鱼掌心,被体温焐得温热,像个藏了许久的秘密,终于在这一刻,露出了甜的内核。远处新房的烛火还亮着,而这花园的角落里,另一桩心事也落了地——原来欢喜冤家的吵闹里,早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意,拌嘴时的脸红,抢东西时的心跳,都是没说出口的喜欢。

许洛黎看着她泛红的耳根,忽然低声说:“明日我陪你去挑布料,做两身新衣裳,去你常去的那家铺子。”

江稚鱼“哼”了一声,却没拒绝,只转身往回廊走,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。许洛黎望着她的背影,把掉在地上的扇坠捡起来,揣进袖中——这小熊,原是他特意让人照着她平日画的小像雕的,如今,总算是物归原主了。

“明日挑完布料,”他追上去,声音里带着笑意,“要不要去琉璃厂?听说新到了批孔雀石末,研成粉调在颜料里,画湖面的波纹最像。”

江稚鱼脚步一顿,猛地回头,眼里的惊讶藏不住:“你怎么知道……”她前日才跟江梨初念叨,说寻常石绿画不出暮春湖水的碧色。

“那日在你窗外,听见你对着画稿叹气。”许洛黎坦然道,指尖摩挲着袖中那枚扇坠——小熊的眼睛,原是用极细的墨线勾的,像极了她画里总爱添的那笔俏皮。他忽然从怀里摸出个卷轴,“这个给你。”

展开一看,竟是张临摹的《江南水榭图》,笔触生涩却看得出用心,只是水边的芦苇丛里,多了只歪头的小兽,像极了她画本里常出现的、自己捏的泥哨模样。“前日偷你墨时,见你案头摆着这画的拓本,”许洛黎耳尖微红,“想着你许是喜欢,就照着画了张,虽不及原作……”

“谁说不及?”江稚鱼抢过卷轴,指尖抚过那只小兽的轮廓,墨色浓淡竟有几分她惯用的晕染手法。她忽然想起去年元宵,两人挤在画舫上看灯,她随口说“这盏鲤鱼灯的鳞甲画得太板”,第二日就见他蹲在灯市角落,用毛笔蘸着金粉给灯重新勾边,冻得指尖发红;想起她画坏了给太子妃的贺寿扇面,赌气把笔摔在地上,是他默默捡起来,替她调了新的藤黄,说“再画一张,我替你研墨”。

这些被她当作“多管闲事”的瞬间,此刻都浸了暖意。她把卷轴卷好抱在怀里,像护着什么珍宝:“画得还行,就是小兽的耳朵歪了,回头我改改。”

“好啊,”许洛黎笑得眉眼弯弯,“改完了,就挂在我们新房的墙上。”

“谁、谁要跟你住一起?”江稚鱼的脸又红了,转身要走,却被他拉住。他从袖中摸出支紫毫笔,笔杆缠着圈细银丝:“上次见你笔锋总散,这是湖州新出的兼毫,试试能不能画出你说的‘柳叶描’。”

她接过笔,指尖触到笔杆的温润,忽然想起自己画谱的最后一页,藏着张没画完的小像——青衫少年站在桂树下,手里拿着支笔,正是他去年替她捡笔时的模样。当时只觉得“凑数玩”,此刻才惊觉,画里少年的眉眼,竟记得那般清楚。

“明日去挑布料,”她忽然开口,声音依旧带着点硬气,却掩不住雀跃,“我要挑月白的,画水墨兰草正好;还要匹鹅黄的,衬着新研的石绿画春水。”

“都依你。”许洛黎望着她眼里的光,像落了星子,“挑完了,我陪你去城外写生,听说西郊的芦苇荡黄了,正好画你念叨了许久的《秋江晚渡》。”

江稚鱼没再反驳,抱着卷轴往前走,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。廊下的红灯笼在她身后晃,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,而许洛黎的影子慢慢靠过来,在青石板上叠成一片。他看着她怀里微微晃动的卷轴,忽然想起她画本里那句被墨点盖住的话——“青衫落拓,笔尖藏着月,倒比画里的人好看些”。

原来那些拌嘴时的脸红,抢画具时的心跳,早不是单纯的“欢喜冤家”。就像她画里总爱添的那笔意外之景,他案头总放着的她调的颜料,不知不觉间,早已成了彼此生命里,最妥帖的那笔留白。

风穿过回廊,卷着桂花香,吹得江稚鱼怀里的卷轴轻轻响,像在为这刚刚定下来的缘分,唱一首温柔的序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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