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小栀没想到，开学第三天，命运就跟她开了个玩笑。
"根据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，我们重新调整一下座位。"班主任李老师站在讲台上，手里拿着一张名单，"我叫到名字的同学请按顺序就坐。"
周小栀低着头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校服下摆。她上学期是班级第五名，应该会坐在中间排的好位置。虽然她更喜欢靠窗的角落，但为了学习效率，中间位置确实更方便看黑板。
"第三排，许嘉阳、周小栀。"
李老师的声音像一道惊雷劈在周小栀头上。她猛地抬头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一定是听错了，或者有同名同姓的同学...
但当她看到许嘉阳从后排站起来，迈着长腿走向第三排时，这个侥幸的念头立刻破灭了。全班同学发出小声的议论，有几个女生甚至投来羡慕的目光。
周小栀感到双腿发软，但她还是强迫自己站起来，机械地走向指定的座位。许嘉阳已经坐在了靠走廊的那一侧，正把书包塞进桌洞。看到她过来，他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，主动往里挪了挪。
"又见面了，学霸。"他小声说，声音里带着笑意。
周小栀的耳朵尖瞬间红了。她僵硬地点点头，迅速坐下，把课本和笔记本整齐地摆在桌上，动作一丝不苟，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。
她能感觉到许嘉阳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，然后转向讲台。周小栀偷偷用余光打量他的侧脸——高挺的鼻梁，线条分明的下颌，还有那撮依然不听话的翘起来的头发。这么近的距离，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气，像是阳光晒过的草坪。
"好了，现在开始上课。"李老师敲了敲黑板，"把语文书翻到第三页。"
周小栀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，但整整一节课，她的心跳都没有恢复正常。每当许嘉阳动一下，他的手臂就会不小心碰到她的，那一小块接触的皮肤像是被火烧着一样发烫。
下课铃响起，周小栀立刻站起来想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位置，却被许嘉阳叫住。
"周小栀，"他指了指她桌上的笔记本，"你的笔记能借我看看吗？我刚才走神了。"
周小栀愣住了。她的笔记本上除了课堂内容，还有各种颜色的标注和引申知识点，甚至还有一些随手写下的感想和疑问——这完全是她私人的学习领地，从未给别人看过。
但许嘉阳的眼神那么诚恳，她不忍心拒绝。周小栀慢慢把笔记本推过去："有...有点乱。"
许嘉阳翻开笔记本，惊讶地挑了挑眉："哇，这还叫乱？"他指着其中一页，"你连老师随口提的课外知识点都记下来了？"
周小栀抿了抿嘴，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样的评价。在她看来，记笔记是最基本的学习习惯。
许嘉阳认真翻了几页，突然指着角落里的一个小图案问："这是什么？"
周小栀的脸"唰"地红了。那是她偶尔走神时随手画的小栀子花，只有指甲盖大小，藏在页脚处，没想到被他发现了。
"没、没什么，随手画的..."她结结巴巴地说，伸手想拿回笔记本。
许嘉阳却笑了："画得真好。原来你喜欢栀子花？难怪叫小栀。"
周小栀没想到他能认出这么简陋的涂鸦是栀子花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。这时，几个篮球队的男生在教室门口喊许嘉阳，他只好把笔记本还给她。
"谢谢学霸。"他站起身，又补充道，"以后请多指教啊，同桌。"
周小栀看着他走向那群吵闹的男生，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依然醒目。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笔记本，发现许嘉阳翻过的地方，页脚的小栀子花旁边多了一个小小的篮球涂鸦，线条简单却生动。
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，赶紧又抿住，生怕被人发现这个小小的喜悦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周小栀逐渐适应了与许嘉阳同桌的日常。他确实如传闻中那样开朗健谈，但上课时很专注，不会打扰她学习。偶尔遇到不懂的问题，他会小声请教她，态度认真得让她惊讶。
周五的数学课上，李老师布置了几道难题作为课后作业。下课铃一响，同学们纷纷哀嚎起来。
"这也太难了吧！"前座的女生转身抱怨，"小栀，你做完能借我参考一下吗？"
周小栀点点头，她早已习惯同学们向她"借"作业。
许嘉阳却皱起眉头："自己不动脑，永远学不会。"他转向周小栀，"能教教我吗？第三题完全没有思路。"
周小栀惊讶地看着他。在她的印象中，许嘉阳是那种考前突击一下就能考得不错的聪明学生，很少这么主动请教问题。
"好..."她小声答应，心跳不自觉地加快。
放学后，教室里的人渐渐走光。周小栀和许嘉阳坐在窗边的位置，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洒在桌面上，把草稿纸染成橘红色。
"你看，这里要用辅助线..."周小栀用铅笔在图上轻轻画了一条线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，"然后就能看出这两个三角形相似..."
许嘉阳凑近了些，他的发丝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光泽。周小栀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际，握着铅笔的手微微发抖。
"原来如此！"许嘉阳突然恍然大悟，兴奋地拍了下桌子，"我怎么就没想到呢！"
周小栀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，铅笔在纸上划出一道多余的线。
"对不起，"许嘉阳不好意思地笑笑，"我太激动了。"他伸手想擦掉那道线，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周小栀的。
两人同时缩回手，周小栀感到一股电流从接触点窜上手臂。她低着头，不敢看许嘉阳的表情。
"你讲得真好，"许嘉阳打破沉默，"比老师讲得还清楚。"
周小栀摇摇头："是你理解能力强..."
"才不是，"许嘉阳认真地说，"你是真的厉害。我听说你去年数学竞赛拿了省一等奖？"
周小栀惊讶地抬头："你怎么知道？"
"全校都知道啊，"许嘉阳笑了，"'高二十班的周小栀又拿奖了'，光荣榜上你的名字出现频率最高。"
周小栀从没想过自己的名字会被许嘉阳记住，更没想过他会关注光荣榜。在她看来，他们属于完全不同的世界——她是图书馆的常客，他是篮球场上的明星；她习惯独来独往，他身边总是围绕着朋友。
"那个...没什么大不了的。"她小声说，收拾着桌上的书本。
许嘉阳帮她一起收拾："对了，明天周六，我们队有场练习赛，你要来看吗？"
周小栀的动作顿住了。她从未去看过任何体育比赛，更别说专门去看许嘉阳打球了。
"我...明天要去图书馆..."
"哦，好吧。"许嘉阳的语气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失望，但很快又扬起笑容，"学习更重要。下次有机会再说。"
他们一起走出教室，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周小栀抱着书本，心跳依然没有平复。她偷偷看着身旁许嘉阳的侧脸，想起他刚才邀请她时亮晶晶的眼睛，突然有种冲动想说"好"，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
"你家往哪个方向？"走到校门口时，许嘉阳问。
周小栀指了指右边的路。
"真巧，我也是。"许嘉阳笑着说，"一起走吧？"
周小栀点点头，心跳如鼓。他们并肩走在放学的路上，周围是同样回家的学生，吵吵闹闹的，但周小栀感觉仿佛置身于一个安静的泡泡中，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许嘉阳偶尔的说话声。
"其实我一直很好奇，"许嘉阳突然说，"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？"
周小栀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，一时语塞。她习惯了独来独往，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。
"我...不太会和人相处。"她最终诚实地说。
许嘉阳看了她一眼，眼神出乎意料地温柔："我觉得你相处得很好啊。至少和我在一起时，我觉得很舒服。"
周小栀抬头看他，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。但许嘉阳的表情很认真，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，像是撒了一层金粉。
就在这时，天空突然暗了下来，几滴雨点落在周小栀的脸上。转眼间，雨势变大，路上的学生纷纷奔跑起来寻找避雨处。
"糟糕，我没带伞！"许嘉阳懊恼地说，拉着周小栀跑到一家便利店屋檐下暂避。
周小栀的发梢被雨水打湿了，贴在脸颊上。许嘉阳伸手轻轻帮她拨开，这个自然而亲昵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。
"呃...雨好像不会很快停，"许嘉阳收回手，指了指便利店，"你等一下。"
他冲进店里，片刻后拿着一把透明雨伞出来："只有这一把了，将就一下吧。"
周小栀看着他手里的伞，又看看越下越大的雨，犹豫地说："那你..."
"我送你回家，"许嘉阳理所当然地说，"然后我再自己回去。"
周小栀想拒绝，但雨确实下得太大了。她点点头，许嘉阳撑开伞，示意她靠近些。
他们共撑一把伞走在雨中，肩膀时不时碰在一起。周小栀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，生怕靠得太近被他察觉到自己过快的心跳。
"往哪边走？"许嘉阳问，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温柔。
周小栀指了指前方："过两个路口左转..."
他们就这样在雨中并肩而行，伞外的世界模糊成一片，伞下的小空间里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脚步声。周小栀偷偷看了眼许嘉阳的侧脸，发现他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，在街灯下闪闪发光。
这一刻，她希望这段路能长一点，再长一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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