狼毒城的月光是血红色的。
谢惊鸿站在城墙上，看着下方街道上游荡的身影。那些曾是牧民、工匠、孩童的百姓，如今心口蔓延着蛛网般的金纹，喉间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。银铃在他掌心灼烫，每一次嗡鸣都让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，仿佛有根针在颅内搅动记忆。
他看见一个妇人蜷缩在巷口，正用石块砸碎水缸。缸里最后一点清水涌出，她贪婪地扑上去舔舐，皮肤上的金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。
“没用的。”
清冷的女声自身后传来。蒙面医女苏芩提着药箱，眼角的泪痣在血月下格外醒目，“水源是蛊毒的根，喝得越多，变得越快。”
谢惊鸿的剑锋抵住她咽喉：“你究竟是谁？”
“苏芷的妹妹，或者说......她的影子。”女子扯下面纱，露出与苏芷七分相似的脸，“药王谷当年将双生女分开抚养，姐姐学医，我学毒。”
她突然抓住谢惊鸿的手按在自己心口。那里没有心跳，只有机械齿轮的转动感——与唐小七的机关核心一模一样！
“西域皇子用蛊母碎片造了许多容器，我是失败的那个。”她眼底闪过金芒，“但正因如此，我能感知到蛊毒的源头......”
银铃突然剧烈震颤！谢惊鸿眼前闪过纷乱的画面：唐小七消散前的笑颜、苏芷化蛊时的泪滴、父亲临终染血的手......这些记忆正在被银铃吞噬，取而代之的是蛊毒传来的感应——
城西枯井深处，三百具黑棺正无声开启。棺中爬出的不是尸体，而是心口嵌着虎符碎片的戍边军亡魂。他们保持着天启七年战死时的模样，眼底燃烧着赤金色的蛊火。
“看到了吗？”苏芩的声音带着蛊惑，“他们才是真正的瘟疫源头——用执念喂养的蛊傀，比活人更难对付。”
谢惊鸿突然头痛欲裂。他看见某个蛊傀将领摘下头盔，露出半张腐烂的脸——正是三年前在皇陵为他断后的亲兵队长！
“将军......”蛊傀发出破碎的嗓音，“您答应过......带我们回家......”
银铃嗡鸣达到顶峰。谢惊鸿清晰地感觉到——关于这个亲兵的所有记忆正在消失。他记得狼毒城，记得蛊毒，却再也想不起这个曾为他挡过箭的名字。
苏芩的银针突然刺入他后颈：“想救这座城，就跟我做交易。我帮你压制银铃反噬，你帮我杀个人......”
她掀开衣袖，腕间赫然系着半枚银铃——6与谢惊鸿心口那本是一对！
“西域皇子还有个儿子，就在狼毒城。”
她的瞳孔彻底化作金色，“杀了他，我就告诉你阻止记忆消失的方法。”
枯井方向传来棺盖落地的巨响。
三百蛊傀军团，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跪拜——跪拜谢惊鸿心口那对开始融合的银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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