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百蛊傀的跪拜让整条街道都在震动。他们空洞的眼眶齐刷刷地望向谢惊鸿,确切的说是望向他心口那对正在融合的银铃。银光如水波般流淌,所过之处,蛊傀们皮肤上的金纹都随之明灭。
“它们在汲取铃铛的力量。”苏芩的声音带着惊惧,“快收敛心神!”
谢惊鸿试图压制银铃,却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——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被硬生生从脑海里抽离。他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,蛊傀将领那张腐烂的脸变得模糊,连带着一段记忆彻底消散。就在刚才,他还记得这个亲兵叫赵铁柱,曾为他挡过三支毒箭;此刻,却只剩下一个空洞的代号——“已逝的部下”。
银铃的光芒更盛了。
苏芩的银针接连刺入他周身大穴:“你刚才想起了谁?快说!”
谢惊鸿茫然摇头。他只觉得心口空了一块,却说不清到底忘了什么。
“来不及了...”苏芩脸色煞白,“银铃认主后,会先吞噬最珍贵的记忆...”
蛊傀军团突然动了。它们整齐划一地起身,让出一条通路。一个穿着西域服饰的少年从枯井中缓缓升起,他约莫十五六岁,眉眼间竟与唐小七有五分相似。
“谢将军。”少年抚胸行礼,腕间银铃与谢惊鸿的相互呼应,“我是阿史那云,西域皇子最后的血脉。”
谢惊鸿的银铃突然暴起发难!铃音化作实质的利刃劈向少年,却在触及他额前时诡异地转弯,反而斩落了十几个蛊傀的头颅。
“没用的。”阿史那云微笑,“这对‘同心铃’本就是我父亲为您和唐小七准备的婚聘之礼。它们相生相克,永远不可能伤害真正的主人。”
婚聘之礼...唐小七...
谢惊鸿的脑海再次剧痛。这一次,他清楚地感觉到关于唐小七的记忆正在松动——那个总爱摆弄机关的女孩,那个与他并肩作战的伙伴,那个在火光中消散的...
“不!”
他强行中断银铃的共鸣,鲜血从七窍中涌出。苏芩急忙扶住他摇晃的身躯,指尖金针刺向他太阳穴:“看着我!记住我的脸!这是唯一能对抗遗忘的方法!”
阿史那云惋惜地摇头:“何必挣扎?待银铃吞噬所有记忆,您将成为最完美的蛊巢载体。这才是父亲真正的计划——”
他的话戛然而止。
苏芩的袖中突然射出三根金线,精准缠住阿史那云的脖颈:“你说错了两件事。第一,这对铃铛不是婚聘礼,是葬品。”
金线收紧,少年脸色发青。苏芩的泪痣泛起血红:“第二,我才是它们最初的主人。”
她扯开衣领,心口处有个与银铃完全契合的凹陷——那里本该装着这对铃铛!
“二十年前,谢夫人剖开我的胸膛取出银铃,就是为了给你续命。”她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,“现在,该物归原主了。”
所有蛊傀同时发出哀鸣。它们胸口的虎符碎片纷纷炸裂,化作金粉涌向苏芩。她在金光中浮空而起,银铃终于彻底脱离谢惊鸿的心口,飞向它的旧主。
记忆如潮水般回归。谢惊鸿想起五岁那年重病垂死,母亲哭着将一对银铃缝进他心口。而角落里,有个浑身是血的女童正被拖出房门...
“阿芩...”他喃喃说出这个被遗忘二十年的名字。
苏芩接住银铃,眼底金光大盛:“哥哥,欢迎回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