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惊鸿踏入金陵城时，正逢初雪。
细碎的雪粒落在烧焦的城楼上，将昨夜激战的痕迹掩成一片素白。街道两侧的商铺大门紧闭，唯有药铺门前排着长队——突厥人破关带来的不仅是刀兵，还有北境特有的寒热症。
唐小七的机关手套裹在粗布里，齿轮间仍渗出点点金光。自丞相府那夜沾染蛊血，右臂的枫叶纹已蔓延至锁骨，每逢雪天便灼痛如烙铁。她盯着药铺招牌上"药王堂"三个字，喉间突然溢出一丝腥甜。
"不是这家。"谢惊鸿拽住她，"看柜台。"
药铺掌柜正用银针挑拣药材，针尾刻着几乎磨平的枫叶纹——与苏芷腕间的一模一样。排队的人群中，至少三个壮汉的虎口有长期握刀留下的厚茧。
"黑羽卫的眼线。"唐小七的钢爪在布帛下无声张开，"他们在找我们。"
雪越下越大。他们拐进暗巷时，身后已缀上几条影子。谢惊鸿的红缨枪裹着粗麻，枪尖却挑开了排水沟的铁栅——下面是前朝修的地下漕渠，水流声能掩盖所有对话。
"丞相虽死，蛊祸未消。"唐小七摊开掌心，昨夜从丞相书房顺走的铜钥匙在暗处泛着绿锈，"这把钥匙纹饰特殊，我在西域见过类似的——是机关城的血髓铜。"
钥匙柄部有个几乎磨平的"叁"字。谢惊鸿突然想起父亲兵书里的批注：「西域三十六城，唯叁号藏龙」。水珠从渠顶滴落，在钥匙表面汇成细流，竟显出幅微缩地图——金陵城南某处宅院，院中有口枯井。
"蛊母死前说残阳如誓......"唐小七的齿轮突然卡住，"那幅画烧毁时，我看见画角有个井字纹！"
暗渠深处传来异响。不是脚步声，而是某种多足动物爬行的窸窣声。谢惊鸿的红缨枪挑飞扑来的黑影——是只家猫大小的蜘蛛，腹部却长着人脸，正是丞相府蛊奴的缩小版！
"他们在用蛊虫找人！"唐小七的机关索绞碎第二只蜘蛛，虫尸爆出的液体竟腐蚀了石壁，"去城南！"
城南废宅的枯井果然藏着机关。井壁第三块砖松动的瞬间，整口井的底板突然下沉，露出斜向下的青铜甬道。壁上萤石照出密密麻麻的刻痕——全是谢家枪法的变招图谱，但每式都指向人体致命处。
"这不是武学。"谢惊鸿的指尖抚过一道斩向咽喉的轨迹，"是解剖图。"
甬道尽头是间圆形石室。中央石台上摆着七具水晶棺，每具棺中都躺着个穿杏黄宫装的女子，面容与苏芷有七分相似。最老的那具棺椁前立着块碑：
**「天启七年霜降，赤雪夜，三蛊归一而败，分藏于井、陵、城。」**
唐小七的机关手套突然自行运转，齿轮疯狂转动间扯开了她的袖口。右臂金纹已变成赤红色，正与第七具水晶棺产生共鸣。棺中女子的心口处，静静卧着条沉睡的赤红蛊虫。
"这是......"她后退半步，"另外半条蛊母？"
谢惊鸿的红缨枪突然震颤。枪尖不受控制地指向石碑背面——那里刻着幅简陋的塞外地图，阴山位置标着个狼头，旁边小字写着：「待雪灵芝开遍三十六城，可汗当亲临金陵取蛊」。
暗门开启的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。三个穿药王谷服饰的老者踏入石室，为首的正是当初黑水城茶棚的店家！他掀开兜帽，露出心口与程铁手一模一样的锁链烙印："谢公子，老夫等你多时了。"
老者拍掌的刹那，七具水晶棺同时开启。棺中女子齐齐坐起，复眼里流转着与苏芷相同的赤金光芒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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