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…
沈欲“什么意思?”
当年沈家出事的时候,有一个人往你爸的公司账户里转了一笔钱,让他有了挪用公款的嫌疑。
杨博文“那个人,是我爸。”
杨博文“当时我爸也被左振华骗了,以为是在帮一个朋友周转资金。”
杨博文“等他发现不对的时候,已经晚了。”
杨博文“沈欲,我爸一直很愧疚。”
杨博文“他想弥补,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。”
沈欲“所以你来帮我,是在替你爸赎罪?”
沈欲“不全是。”
他走到我面前。
杨博文“我确实喜欢你。但我也承认,一开始接近你,是想找机会帮你洗清你父亲的嫌疑。”
杨博文“那些账目漏洞,我是想查清楚之后销毁的,不是要用来对付你。”
我看着他,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。
沈欲“杨博文,你说的这些,有证据吗?”
杨博文“有。”
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。
杨博文“这是当年那笔转账的原始记录,还有我爸的手写说明。”
杨博文“他一直留着,本来是想亲自交给你父亲的。”
我接过文件袋,打开看了看。
里面确实有转账记录,时间和金额都对得上。
还有一封杨博文父亲写的信,字迹有些潦草,但态度很诚恳。
沈欲“你为什么不早说?”
杨博文“因为我怕你不信。”
他苦笑。
杨博文“而且我也怕你误会我接近你的目的。”
沈欲“我现在就误会了。”
杨博文“我知道。”
他叹了口气。
杨博文“沈欲,你可以不原谅我爸,也可以不原谅我。”
杨博文“但你至少知道了真相。”
我拿着文件袋,站在那里想了很久。
沈欲“杨博文,你有没有想过,左振华当年为什么会找上你爸?”
杨博文“想过。”
杨博文“我爸说,是因为当时他们公司有一笔合作谈不下来,左振华主动示好,说可以帮忙牵线。”
杨博文“结果那笔合作成了,但我爸也被拉下了水。”
沈欲“你爸现在呢?”
杨博文“清醒了。”
杨博文靠在桌边。
杨博文“左振华被抓之后,他说他准备好了接受调查。”
杨博文“如果需要坐牢,他也认。”
我沉默了。
原来这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富二代,背后背负着这么重的东西。
沈欲“杨博文。”
沈欲“你爸的事,我会考虑的。”
沈欲“但你……”
沈欲“以后别再骗我。”
他愣了一下,然后咧嘴笑了。
杨博文“好。”
走出学生会办公室,我在走廊上遇到了陈浚铭。
他抱着一摞文件,看到我就迎了上来。
陈浚铭“会长!我正要去找你!体育部那边有个活动需要审批!”
沈欲“等一下。”
沈欲“陈浚铭,你有没有觉得,陈奕恒这几天有点奇怪?”
陈浚铭“奇怪?怎么说?”
沈欲“他给我录了杨博文的电话。”
陈浚铭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。
陈浚铭“那个……会长,其实我也想跟你说一件事。”
沈欲“什么事?”
陈浚铭“陈部长这几天一直在问我,问你平时都做什么,见什么人,说什么话。”
陈浚铭“我觉得……他好像在监视你。”
沈欲“监视我?”
陈浚铭点头。
陈浚铭“而且他还问我,张桂源最近有没有单独找过你。”
陈浚铭“问得特别仔细。”
我皱起眉头。
陈奕恒监视我?
他为什么要这么做?
难道他给我的那段录音,也是有目的的?
沈欲“你确定?”
陈浚铭“确定。”
陈浚铭的表情很认真。
陈浚铭“会长,我不会骗你的。”
我站在走廊上,阳光从窗户照进来,照在地上形成明亮的光斑。
杨博文说他是在赎罪,陈奕恒说杨博文在调查我。
陈浚铭说陈奕恒在监视我。
每个人都在说别人的不是,每个人看起来都很真诚。
但到底谁在说谎?
或者说他们都在说谎?
陈浚铭“会长?”
陈浚铭看着我发呆,有些担心。
陈浚铭“你怎么了?”
沈欲“没事。”
我收回思绪。
沈欲“你先去忙吧。活动审批放我桌上就行。”
陈浚铭“好。”
他点点头,抱着文件走了。
我看着他的背影,忽然想起一件事。
陈浚铭这个人,从来没有说过别人的坏话。
今天是第一次。
这个意识让我心里咯噔了一下。
我转身,往反方向走去。
我需要找一个人问清楚。
傍晚,我在学校后门等到了张桂源。
他刚从外面回来,身上带着一丝烟草味。
看到我,他挑了挑眉。
张桂源“等我?”
张桂源“什么事?”
沈欲“张桂源,我问你一个问题。”
沈欲“你觉得,杨博文、陈奕恒、陈浚铭,这三个人里,谁最危险?”
他想了想,给出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答案。
张桂源“陈浚铭。”
沈欲“为什么?”
张桂源“因为他太干净了。”
张桂源“在这个圈子里,没有人是真正干净的。”
张桂源“他表现得太完美,反而不正常。”
沈欲“可他一直都很老实……”
张桂源冷笑了一声。
张桂源“沈欲,你有没有想过,一个从小被欺负的人,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顺从?”
是啊,陈浚铭变化太大了。
从一个畏畏缩缩的被霸凌者,变成了学生会副会长,变成了我最信任的助手。
这个转变,真的只是因为我救了他一次吗?
沈欲“你是说,他有问题?”
张桂源“我是说,所有人都有问题。”
张桂源走到我面前。
张桂源“包括我。沈欲,在这个游戏里,没有人是无辜的。”
张桂源“你要做的,不是去分辨谁在说谎,而是……”
张桂源“而是让他们都没法骗你。”
他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。
夜色渐浓,我独自走在回公寓的路上。
手机响了,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。
“沈小姐,我有些事情想告诉你。关于你身边那些人的真相。”
“明天中午,老地方咖啡馆见。”
我盯着这条短信,心里泛起一股不安的感觉。
这个世界上,每个人都在告诉我真相。
可真相到底是什么?
正午的阳光透过咖啡馆的玻璃窗,将空气里的尘埃照得无所遁形。
我坐在角落的卡座里,面前是一杯已经不再冒热气的美式咖啡。
时针指向十二点整,那个发匿名短信的人并没有出现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个穿着制服的服务生,有些局促地走到我面前。
我是路人甲“请问是沈欲小姐吗?”
沈欲“我是。”
我是路人甲“这……这是刚才一位穿连帽衫的客人让我转交给您的。”
服务生递给我一支黑色的录音笔,然后像怕惹麻烦一样匆匆离开了。
我看着手里的录音笔,没有立刻按下播放键。
穿连帽衫的客人?
在这个学校里,喜欢把自己藏在宽大衣服里的人并不多。
我按下播放键,将音量调到适中。
一阵滋啦的电流声后,传出了两个熟悉的声音。
杨博文“……沈欲也就是个玩物,等我玩腻了,自然会甩了她。”
这是杨博文的声音,带着那股漫不经心的痞气。
陈奕恒“杨少说得对,我也只是想尝尝以前高高在上的沈大小姐是什么滋味。”
陈奕恒“大家各凭本事,谁先追到算谁的。”
紧接着是陈奕恒的声音,听起来有些轻浮。
录音很短,只有这几句话。
我握着录音笔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冰凉的金属外壳,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。
拙劣。
太拙劣了。
且不说这段录音里的环境音嘈杂且充满了断裂感,单是这两句话,我就能听出是从不同的语境下剪辑拼接出来的。
杨博文确实说过我是玩物,但那是很久以前。
陈奕恒或许有过不甘,但他那个死脑筋,说不出尝滋味这种话。
有人想让我和这两个人彻底决裂。
就在这时,咖啡馆的门被大力推开。
杨博文“沈欲!”
杨博文冲了进来,他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,额头上还带着一层薄汗,那件昂贵的定制衬衫领口都跑歪了。
他一眼看到我,大步流星地走过来,一把按住我的桌子。
陈奕恒“别听!那是假的!”
紧随其后的是陈奕恒,他气喘吁吁,脸色惨白,看到杨博文已经到了,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和愤怒。
陈奕恒“沈欲,你听我解释……有人给我发消息说你在这里会收到一段录音,那是陷害!我从来没说过那种话!”
我看着面前这两个神色慌张的男人,慢条斯理地将录音笔关掉,放在桌面上。
我靠在椅背上,目光扫过他们。
沈欲“看来所谓的真相就是让我看一出狗咬狗的戏码?”
杨博文“不是什么狗咬狗。”
杨博文平复了一下呼吸,一屁股坐在我对面,眼神阴鸷。
杨博文“原本我还在查是谁在背后搞鬼,现在看来,这只老鼠已经按捺不住了。”
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,点开一张照片推到我面前。
杨博文“这是我让人复原的监控画面。虽然这小子戴着帽子口罩,捂得严严实实,但他忘了,他脚上那双鞋,可是昨天才送出去的。”
照片很糊,但能清楚地看到那人脚上穿着一双崭新的、极其抢眼的限量版AJ篮球鞋。
那是昨天陈奕恒生日宴上,陈浚铭送的礼物。
陈奕恒看到照片,瞳孔猛地收缩,整个人僵在原地,像是被雷劈了一样。
陈奕恒“这……这不可能……”
他喃喃自语,声音发颤。
陈奕恒“这鞋……浚铭昨天才送给我……不,不对,他自己也有一双……”
陈奕恒“他说那是为了凑情侣款……不,是兄弟款……”
杨博文“兄弟款?”
杨博文嗤笑一声,看傻子一样看着陈奕恒。
杨博文“陈奕恒,你脑子里装的是水吗?一个穷得叮当响、靠打工赚生活费的特困生,一口气买两双几万块的鞋?”
杨博文“你信?”
陈奕恒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他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声音。
沈欲“出来吧。”
我没理会他们的争执,而是转头看向咖啡馆门口那棵高大的装饰绿植后。
沈欲“陈副会长,戏看够了吗?”
接着,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。
陈浚铭慢慢地走了出来。
他今天没穿校服,而是穿了一件深灰色的连帽卫衣,帽子已经摘了下来,露出了那张清秀苍白的脸。
他戴着那副我见过无数次的黑框眼镜,低着头,双手插在兜里,看起来依然是那个唯唯诺诺、人畜无害的小跟班。
陈浚铭“会长……”
他叫了一声,声音很轻,带着一丝被抓包后的局促。
陈浚铭“你怎么……知道是我?”
沈欲“因为你太急了。”
我看着他,眼神平静。
沈欲“这几天,我想通了很多事。为什么你能每次都那么恰好地出现在我身边?”
沈欲“为什么你能拿出那么多我也查不到的细节?为什么陈奕恒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?”
我站起身,一步步走到他面前。
沈欲“陈浚铭,你不是在帮我。你是在用一种最卑微的姿态,编织一张最大的网。”
沈欲“你想把所有靠近我的人都赶走,你想让我众叛亲离最后只能依赖你一个人。”
沈欲“对吗?”
陈浚铭抬起头,隔着镜片看着我。
忽然,他笑了。
那个笑容不再是以前那种讨好、羞涩的笑,而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、扭曲的笑意。
他原本挺得笔直的背脊松弛下来,那股子唯唯诺诺的气质瞬间荡然无存。
陈浚铭“会长果然是最聪明的。”
陈浚铭“是啊,我是故意的。那段录音是我剪的,短信是我发的。”
陈浚铭“陈奕恒监视你,是因为我每天都有意无意地暗示他,说你和杨博文走得太近,说杨博文要害你。。”
陈浚铭“杨博文查你父亲,也是我让他无意间拿到那些线索的。”
陈奕恒“你……”
陈奕恒指着他,手在发抖。
陈奕恒“陈浚铭,我对你不薄!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!”
陈浚铭“不薄?”
陈浚铭猛地转头看向陈奕恒,眼神里满是怨毒。
陈浚铭“陈奕恒,你别恶心我了。”
陈浚铭“你所谓的不薄就是把我当成你的一条狗?”
陈浚铭“高兴了施舍点剩饭,不高兴了就看着别人欺负我?你真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吗?”
陈浚铭“你不过是个虚伪的烂好人!”
他又看向杨博文。
陈浚铭“还有你,高高在上的杨少爷。你除了有钱还有什么?你把所有人当玩物,凭什么你能得到会长的关注?你配吗?”
杨博文“所以你就配?”
杨博文“一个阴沟里的老鼠,也想爬上桌吃饭?”
陈浚铭“我当然配!”
陈浚铭大喊一声,情绪激动得脖子上青筋暴起。
他看向我,眼神瞬间变得痴迷而狂热。
陈浚铭“会长,只有我是真心对你的!他们都在利用你,只有我不一样!我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!”
陈浚铭“你看,我这身伤都是为你受的!”
他猛地扯开卫衣的领口,露出那片还没消退的淤青。
陈浚铭“我比他们都干净!我比他们都听话!你不是说需要一条忠诚的狗吗?”
陈浚铭“我就是啊!为什么你还要留着他们?”
陈浚铭“为什么不把他们都清理掉?只要他们都不在了,你就只能看我一个人了!”
他说着,疯了一样向我扑过来,想要抓我的手。
张桂源“滚!”
一声暴喝响起。
还没等陈浚铭碰到我的衣角,一只黑色的军靴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胸口。
陈浚铭整个人被踹飞出去,重重地撞在后面的书架上,书本哗啦啦掉了一地。
他捂着胸口,剧烈地咳嗽起来,嘴角溢出了血丝。
张桂源收回腿,挡在我身前。
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工装,浑身散发着要把人撕碎的戾气。
张桂源“我就说,这种装可怜的狗最容易咬人。”
张桂源眼神冰冷地看着地上的陈浚铭。
张桂源“早就该把你废了。”
陈浚铭“张桂源……”
陈浚铭趴在地上,狼狈地擦了擦嘴角的血,看着张桂源的眼神里充满了嫉妒。
陈浚铭“你有什么了不起?你不就是仗着家里有权有势吗?”
陈浚铭“如果没有张家,你连跟我争的资格都没有!”
张桂源走过去,一脚踩在陈浚铭的手背上,狠狠碾压。
陈浚铭“啊——!”
陈浚铭发出凄厉的惨叫。
张桂源“老子这辈子最烦听到资格这两个字。”
张桂源俯下身,声音低沉如恶魔。
张桂源“在这个圈子里,弱就是原罪。”
张桂源“你又穷又坏,还蠢,这就是你最大的死罪。”
沈欲“住手。”
我开口叫住了张桂源。
张桂源动作顿了一下,不情愿地收回脚,但依然挡在我前面,没给陈浚铭任何靠近我的机会。
我绕过张桂源,走到陈浚铭面前。
他蜷缩在地上,疼得浑身发抖,眼镜也歪在了一边,看起来可怜极了。
沈欲“陈浚铭,你知道你输在哪吗?”
他抬起头,满脸泪水地看着我。
陈浚铭“会长……我爱你啊……我真的爱你……”
沈欲“你输在,你太贪心了。”
沈欲“做狗,就要有做狗的觉悟。你想翻身做主人,想独占,甚至想通过毁掉别人来控制我。”
沈欲“这不叫爱,这叫绑架。”
我蹲下身,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,替他擦了擦眼镜上的灰,然后重新帮他戴好。
动作温柔,却让陈浚铭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。
沈欲“从今天开始,你不再是学生会副会长。滚出同凡,别让我再看见你。”
陈浚铭“不……不要……”
陈浚铭慌了,他伸手想抓我的裙摆。
陈浚铭“会长,求你了……别赶我走……我错了……我真的错了……我以后再也不敢了……”
陈浚铭“让我留在你身边吧,哪怕是扫地也可以……”
张桂源“还不滚?”
张桂源不耐烦地吼了一声。
陈浚铭吓得一哆嗦,他看着我冷漠的眼神,终于明白,一切都无法挽回了。
他那构建在谎言和自我感动之上的城堡,在这一刻彻底崩塌。
他踉跄着爬起来,像一条丧家之犬,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咖啡馆。
咖啡馆里恢复了安静。
杨博文把玩着那个烟灰缸,啧了一声。
杨博文“真是出好戏。”
杨博文“沈欲,你这招养蛊确实厉害,不过这类反噬起来也是真要命。”
陈奕恒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,此时才颓然地坐下,双手抱住头。
陈奕恒“原来……我一直都被骗了。”
他的声音充满了挫败感。
陈奕恒“我以为他是个可怜人,没想到……”
沈欲“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。”
沈欲“这件事到此为止。”
杨博文“那我们呢?”
杨博文“误会解除了,是不是该给点补偿?”
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。
杨博文“比如,一个吻?”
张桂源“想得美。”
张桂源一把将我拉到怀里,宣示主权般地搂着我的腰。
张桂源“误会解除了,说明你们两个还是废物。”
张桂源“连个老鼠都防不住,还有脸要补偿?”
杨博文气笑了。
杨博文“张桂源,你别太过分啊。刚才要不是我查到监控,你能来那么快?”
张桂源“我有定位。”
陈奕恒“你居然在她身上装定位?!”
陈奕恒猛地抬起头,一脸震惊
张桂源“怎么,你有意见?”
张桂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。
沈欲“行了。”
我打断了他们新一轮的争吵。
沈欲“都回去吧。我累了。”
一场闹剧,让我觉得无比疲惫。
人心,果然是世界上最经不起推敲的东西。
走出咖啡馆,阳光依旧刺眼。
上了车,系好安全带,张桂源并没有立刻发动车子。
他侧过身,看着我。
张桂源“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废了他?”
沈欲“没必要。”
我闭上眼睛,靠在椅背上。
沈欲“对于陈浚铭那种人来说,失去留在我身边的资格,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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