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…
周一早晨的阳光格外刺眼。
我站在学生会办公室的窗边,手里攥着宋父给我的那份文件。
照片上父亲的脸被阳光照得有些模糊,但那个熟悉的轮廓依然清晰。
门被推开,我没有回头。
陈浚铭“会长,你昨晚没睡好吧?”
陈浚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一贯的小心翼翼。
陈浚铭“我给你带了早餐,还有咖啡。”
沈欲“放那吧。”
他没有立刻离开,而是站在那里,像是在犹豫什么。
陈浚铭“会长……昨晚的事,你可以告诉我吗?”
我转过身,看着他那张写满担忧的脸。
他换了副新眼镜,银色细框衬得他斯文了不少,但眼底的忐忑还是藏不住。
沈欲“陈浚铭,你觉得一个人做错了事,能被原谅吗?”
陈浚铭“这要看是什么事。”
陈浚铭“如果是无心之失,当然可以。”
陈浚铭“如果是故意的……也要看他有没有悔改。”
沈欲“那如果这个人是我父亲呢?”
陈浚铭的脸色变了。
他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安慰的话,但最终只是走到我面前,轻轻握住我的手。
陈浚铭“不管是谁,会长都不需要为别人的错误负责。”
陈浚铭“而且……我相信沈叔叔一定有他的苦衷。”
这时,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。
杨博文“哟,一大早就这么煽情?”
杨博文大摇大摆地走进来,手里拎着一杯星巴克,看到我和陈浚铭牵着手,挑了挑眉。
陈浚铭立刻松开手,脸红得像煮熟的虾,退到一边整理文件去了。
杨博文走到我面前,将咖啡递给我。
杨博文“给你的。美式加双份浓缩,醒醒脑。”
沈欲“你昨晚不是说有重要的事?”
沈欲“怎么现在才来?”
杨博文“别提了。”
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,翘起二郎腿。
杨博文“我爸昨晚突然把我叫回家,说左振华那边有动静。”
我的心一紧。
沈欲“什么动静?”
杨博文“左奇函要回来了。”
陈浚铭手里的文件掉了一地,他的脸瞬间变得惨白。
陈浚铭“左……左奇函?他不是在瑞士吗?”
杨博文“是在瑞士。”
杨博文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。
杨博文“但昨天他从疗养院逃了。左振华动用了所有关系在找他,结果……”
沈欲“结果什么?”
杨博文“结果他买了机票,今天下午三点就到。”
杨博文“沈欲,他是冲着你来的。”
我握着咖啡杯的手紧了紧。
左奇函,那个在雨夜里跪着求我原谅的疯子,那个送来血淋淋的布偶兔子诅咒我的精神病人,现在要回来了。
杨博文“你怕吗?”
沈欲“不怕。”
杨博文“真的?”
他站起来,走到我面前,双手撑在我身后的窗台上,将我困在他和窗户之间。
杨博文“沈欲,左奇函爱你,爱得发疯。”
杨博文“他做的那些事,虽然变态,但动机只有一个。”
杨博文“他不想失去你。”
沈欲“爱?”
沈欲“那叫占有。”
杨博文“有区别吗?”
杨博文凑近我,呼吸喷洒在我脸上。
杨博文“你知道吗?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快要疯了。”
杨博文“看着你身边那些男人围着你转,我恨不得把他们全部弄走,把你锁起来,只属于我一个人。”
他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。
沈欲“这和左奇函,有什么区别?”
我没有说话。
他忽然笑了,松开我,后退一步。
杨博文“算了,吓唬你的。”
杨博文“沈欲,不管左奇函要干什么,我都会护着你。”
杨博文“这点你信吗?”
沈欲“我只信我自己。”
杨博文“行。”
杨博文“那我就当个免费的打手好了。”
杨博文“下午三点,我陪你去机场。”
沈欲“不用。”
我拿起包。
沈欲“这是我和左奇函之间的事。你们都别来。”
杨博文愣住了。
陈浚铭更是急了,冲过来拦住我。
陈浚铭“会长,不行!左奇函是个疯子,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!”
沈欲“陈浚铭,让开。”
陈浚铭“我不让!”
他难得地倔强起来。
陈浚铭“就算你开除我,我也不让!”
陈浚铭“会长,我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个人!”
我看着他,这个平时卑微得像只小狗的男生,此刻眼睛里却透着一股不顾一切的坚定。
陈浚铭“会长,求你了……”
他的声音颤抖了。
陈浚铭“让我陪你去吧。”
陈浚铭“就算帮不上忙,我也想……也想在你身边。”
这时,门口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。
张桂源“我陪她去。”
张桂源站在门口,黑色衬衫领口随意敞着,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的危险感。
他的目光扫过杨博文和陈浚铭,最后落在我身上。
张桂源“昨晚的事,我听说了。”
他走进来,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机票。
张桂源“下午两点的飞机,我已经订好了。比左奇函早一个小时到。”
沈欲“你要干什么?”
张桂源“先发制人。”
他走到我面前,低头看着我。
张桂源“沈欲,这场戏,该结束了。”
下午一点,我和张桂源到了机场。
候机厅里人来人往,我们找了个角落的咖啡座坐下。
张桂源要了两杯热可可,推给我一杯。
张桂源“喝点甜的。”
张桂源“一会儿可能会很累。”
我握着杯子,看着窗外停机坪上忙碌的工作人员。
沈欲“张桂源,你真的相信我吗?”
他愣了一下,转头看我。
张桂源“怎么了?”
沈欲“宋父给我看了一些东西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。
沈欲“关于我父亲的。”
我把昨晚的事简单说了一遍。
张桂源静静地听着,表情没有什么变化。
张桂源“所以呢?”
沈欲“所以……如果这是真的,那我父亲就不是纯粹的受害者。”
沈欲“他也有错。”
张桂源“然后?”
沈欲“然后我在想,我做的这一切,到底是为了正义,还是只是为了复仇。”
张桂源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伸手,将我的脸转向他。
张桂源“沈欲,你听好。”
张桂源“在这个世界上,没有人是完美的。”
张桂源“你父亲做了错事,不代表左家做的就是对的。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。”
沈欲“可是。”
张桂源“没有可是。”
张桂源“左振华用这些东西威胁你,是因为他知道你在乎。”
张桂源“但沈欲,你要记住,你做这一切,不仅仅是为了沈家,也是为了不让更多人被左家这种人欺负。”
张桂源“这叫什么?这叫正义。”
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,眼神温柔得让人心悸。
张桂源“别怀疑自己。你是我见过最清醒的人。”
这时,广播响了。
我是路人甲“从苏黎世飞来的航班即将降落……”
张桂源站起来,握住我的手。“
张桂源“走吧。该收场了。”
我们来到到达大厅的出口处。
过了大约二十分钟,出口处的人流开始涌动。
然后,我看到了左奇函。
他瘦了很多,几乎皮包骨头。
头发也长了,乱糟糟地垂在额前,遮住了大半张脸。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白色衬衫,拎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,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留学生。
但当他看到我的那一瞬间,他停住了。
那双眼睛,曾经装满了骄傲和温柔的眼睛,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炽热。
左奇函“小欲……”
他叫我的名字,声音沙哑,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
他朝我走来,脚步越来越快,几乎是在跑。
张桂源立刻挡在我面前,但我伸手拉住了他。
沈欲“让他过来。”
张桂源“沈欲。”
沈欲“相信我。”
左奇函在我面前停下,离我只有一步之遥。
他的呼吸很急促,身上带着长途飞行后的疲惫和汗味,但他的眼睛却一刻都没有离开我的脸。
左奇函“小欲,我回来了。”
他说,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。
左奇函“我……我想见你。想得快疯了。”
沈欲“你已经疯了。”
他愣了一下,然后笑了。
那笑容很苦,很绝望,却又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真诚。
左奇函“是啊,我疯了。”
左奇函“但你知道吗?在那个疗养院里,我每天都在想你。想你的脸,想你的声音,想你笑起来的样子……小欲,我真的好想你。”
他往前走了一步,张桂源立刻握紧拳头,但左奇函只是站在那里,看着我,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。
左奇函“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。”
左奇函“我伤害了你,我害了你的家人。”
他哽咽着说。
左奇函“但小欲,你相信我……我是真的爱你。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,我就爱上你了。”
沈欲“左奇函。”
左奇函“让我说完。”
左奇函“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。我也没资格求你原谅。但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……”
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,递给我。
左奇函“这是左铭当年陷害你父亲的全部证据。包括假账、伪造的合同,还有贿赂官员的记录。”
左奇函“这些东西,是我从我爸的保险柜里偷出来的。”
我愣住了。
左奇函“你以为我这次回来是干什么的?”
左奇函笑了,笑容里满是悲凉。
左奇函“我爸想杀我灭口。因为我知道的太多了。小欲,我活不长了。但在我死之前,我想把这些东西交给你。”
沈欲“左奇函,你。”
左奇函“别说了。”
他往后退了一步,深深地看了我一眼。
左奇函“小欲,下辈子……我还想再遇见你。”
然后,他转身就跑。
沈欲“左奇函!”
我大喊。
但他没有回头,瘦弱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。
张桂源想追上去,被我拉住了。
张桂源“别追了。”
张桂源“让他走。”
张桂源“这是他的选择。”
我低头看着手里的信封。
沈欲“张桂源,他说的可能是真的。”
回到市区已经是傍晚。
我坐在公寓的沙发上,将信封里的文件一张张摊开。
果然,都是货真价实的证据。
假账、伪造合同、贿赂记录……还有左振华亲笔签名的指示信。
有了这些,左家彻底完了。
手机响了,是陈奕恒。
陈奕恒“沈欲,你还好吗?听说左奇函回来了,我。”
沈欲“我没事。”
陈奕恒“真的?你声音听起来不太对。”
陈奕恒“我现在过去找你好不好?”
沈欲“不用。”
陈奕恒“沈欲……”
他沉默了一会儿。
“我知道你不需要我。但我还是想说……不管发生什么事,我都会站在你这边。你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。”
挂掉电话,我靠在沙发上,闭上眼睛。
在这个万人迷的世界里,只有我知道,我有多孤独。
但孤独也好。
清醒的人,注定是孤独的。
而我宁愿孤独,也不愿意在这些所谓的爱意里迷失自己。
手机又响了,这次是周律师。
我是路人甲“沈小姐,左振华被逮捕了。"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,"有人匿名举报他贿赂官员和洗钱,证据确凿。这次,他跑不掉了。”
我看着手里的信封,嘴角勾起一抹笑。
左奇函,你果然没有骗我。
不管你的爱有多疯狂,你最后还是选择了成全我。
左振华被捕的消息像一颗炸弹,在同凡高中炸开了锅。
走廊里到处都是议论声,有人说他活该,有人说左家完了,更多的人在偷偷打量我。
那个一手推倒左家帝国的复仇女神。
我站在学生会办公室的窗边,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学生,手机屏幕上是周律师发来的消息。
我是路人甲“左振华已被正式起诉。证据链完整,翻案可能性为零。”
我应该高兴的。
可不知道为什么,我脑海里总是浮现出昨天左奇函离开时的背影。
那么瘦,那么单薄,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。
杨博文“发什么呆呢?”
杨博文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,手里拎着两杯奶茶,把其中一杯塞到我手里。
杨博文“恭喜啊,大仇得报。”
他在沙发上坐下,翘起二郎腿。
杨博文“接下来打算干什么?开个庆功宴?”
沈欲“你见过左奇函吗?”
我没回答他的问题。
杨博文挑了挑眉。
杨博文“怎么,还惦记着那个疯子?”
沈欲“他说他活不长了。”
杨博文“切,那种话你也信?”
杨博文嗤笑一声。
杨博文“左奇函那人,演技一流。”
杨博文“当年追你的时候,装得多深情款款,结果呢?”
杨博文“结果他确实深情款款。”
我转过身,看着他。
沈欲“只是他的深情,用错了方式。”
杨博文的表情变了变,放下奶茶,站起来走到我面前。
杨博文“沈欲,我不喜欢你这样。”
杨博文“你在同情他?”
沈欲“我在陈述事实。”
杨博文“事实就是他是个疯子,做了一堆伤害你的事,现在又跑来演悲情戏。”
杨博文一把揽住我的腰,将我拉向他。
杨博文“别被他骗了。”
杨博文“这种人,最擅长的就是利用别人的愧疚。”
沈欲“你松开。”
杨博文“不松。”
他低头,鼻尖蹭着我的脸颊。
杨博文“沈欲,我才是真心对你好的人。”
杨博文“你怎么就看不见呢?”
门"砰"的一声被推开。
陈奕恒“杨博文,你在干什么?”
陈奕恒冲了进来,脸色铁青。
他一把将杨博文从我身边推开,护在我面前。
杨博文“陈大部长,你管得挺宽啊。”
杨博文整了整衣领,不急不慢地说。
杨博文“我和我未来女朋友亲近一下,碍着你了?”
陈奕恒“谁是你女朋友?”
陈奕恒怒道。
杨博文“迟早的事。”
杨博文笑得很嚣张。
杨博文“陈奕恒,你也别装了。我们都是冲着沈欲来的,谁能留到最后,拭目以待。”
沈欲“你们两个够了。”
沈欲“出去。”
沈欲“我有事要处理。”
杨博文“好吧,女王陛下。”
杨博文“不过记住我说的,别被左奇函骗了。”
他走了。
陈奕恒却没动。
陈奕恒“沈欲,你……你到底在想什么?”
他看着我,眼神里满是困惑。
陈奕恒“杨博文说的那些话,你不反驳吗?”
沈欲“反驳什么?”
陈奕恒“他说你是他未来女朋友。”
沈欲“那是他说的,不是我说的。”
我拿起包。
沈欲“陈奕恒,我现在没心情跟你解释。”
沈欲“你先回去。”
陈奕恒“那你去哪?”
我没回答,直接走出了办公室。
我去找左奇函。
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转了一整天。
不是因为同情,也不是因为什么所谓的旧情。
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件事。
他给我的那些证据,是真心的赎罪,还是另有目的?
杨博文说得对,左奇函的演技一流。
但正因为如此,我更需要亲眼确认。
根据机场监控的信息,左奇函离开后打了一辆出租车,去了城南的老城区。
我打车到那里时,天已经黑了。
老城区的街道狭窄而昏暗,路灯稀疏,两边是一排排破旧的公寓楼。
这种地方,和左家大少爷的身份完全不搭。
我沿着监控追踪到的路线走,最后停在了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。
三楼靠窗的那间,亮着灯。
我深吸一口气,走了上去。
门没锁。
我推开门,里面是一个十几平米的小房间,陈设简陋得可怜。
一张单人床,一张破旧的书桌,墙上贴满了……
我的照片。
从初中到高中,从各种活动到日常抓拍,密密麻麻地贴满了整面墙。
左奇函“你来了。”
左奇函坐在床边,手里拿着一张照片。
他看到我,嘴角勾起一抹苦笑。
左奇函“我就知道你会找来。”
沈欲“这是什么?”
我指着墙上的照片。
左奇函“这是我这几年的全部。”
他站起来,走到我面前。
左奇函“小欲,你可能觉得我很变态。”
左奇函“但这些照片……是我在那个冰冷的家里,唯一的温暖。”
沈欲“你在监视我?”
左奇函“不是监视。”
他摇头,眼神里满是悲伤。
左奇函“是想念。小欲,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。”
左奇函“在瑞士的那些日子,我每天都在看这些照片。”
左奇函“我告诉自己,只要你还活着,还好好的,我就还能撑下去。”
左奇函“我知道你恨我。”
左奇函“我做了很多错事。”
左奇函“派人绑架你,寄那只兔子……那些都是我疯了的时候干的。”
左奇函“但小欲,你相信吗?即使在最疯狂的时候,我也没想过真的伤害你。”
沈欲“那你想干什么?”
左奇函“我想让你注意到我。”
左奇函“多可笑,对吧?”
左奇函“从小到大,我什么都有,唯独没有你。”
左奇函“我越追,你越远。我越表达,你越厌恶。”
左奇函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,所以……”
沈欲“所以你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。”
他点头。
左奇函“我错了。我应该像个正常人一样追你,而不是用那些疯狂的手段。”
左奇函“但小欲,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。”
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,是一个小药瓶。
沈欲“这是什么?”
我的心沉了下去。
左奇函“镇定剂。”
他看着药瓶。
左奇函“在瑞士的时候,医生给我开的。”
左奇函“每天要吃好几颗,才能压住那些疯狂的念头。”
沈欲“你……”
左奇函“小欲,我没骗你。”
他抬起头,看着我。
左奇函“我真的活不长了。不是因为我爸想杀我。”
左奇函“虽然他确实想而是因为我自己的问题。”
左奇函“长期服用这些药物,对身体的损害很大。”
左奇函“医生说,我最多还有三到五年。”
我愣住了。
左奇函“所以,昨天给你那些证据,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。”
他笑了,笑得很苦。
左奇函“小欲,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。”
左奇函“我也不求你原谅。”
左奇函“我只希望……你能记住,曾经有个疯子,用他全部的生命爱过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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