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榆眠桉
。霍雨浩X唐舞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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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京的路上,风光旖旎,江南春色如画。但马车内,霍雨浩的心情却与窗外明媚的景色截然相反,沉郁得能拧出水。
江宁一案虽然大获全胜,但他以身为饵、引蛇出洞,最后关头亲自带人抓捕的事迹,还是被某个“不慎”走漏了风声,传回了京城。这风声,自然是唐舞桐“千里奔赴”、“衣不解带侍疾”的消息也一并传得沸沸扬扬。
“胡闹!简直是胡闹!”御书房内,皇帝将一本奏折重重摔在龙案上,面色铁青,“堂堂储君,以身犯险!还有你!”他锐利的目光射向垂手侍立的霍雨浩,“还有太子妃!无诏离京,擅入险地,你们眼里还有没有规矩,有没有朕!”
霍雨浩撩袍跪下,脊背挺直:“儿臣知罪。然江宁官场沆瀣一气,非如此不能连根拔起。至于太子妃……”他顿了顿,声音沉了几分,“是儿臣思虑不周,未曾严令禁止。父皇若要责罚,儿臣愿一力承担。”
“承担?你拿什么承担!”皇帝怒道,“你是储君!你的安危关乎国本!此次是侥幸,若有万一,你让朕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?!向天下臣民交代?!”
霍雨浩抿紧嘴唇,不再辩驳,只是深深叩首。
“还有太子妃!”皇帝余怒未消,“她仗着镇北侯的功勋,仗着你的宠爱,越发不知分寸!后宫不得干政,她倒好,千里迢迢跑过去,成何体统!传朕旨意,太子妃唐氏,无诏离京,言行失矩,罚……”
“父皇!”霍雨浩猛地抬头,截断了皇帝的话,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恳求的神色,“此事皆是儿臣之过,是儿臣写信暗示,太子妃忧心过度,方有此行。她乃一片赤诚,并无干预政务之心,请父皇明察!若要罚,便罚儿臣!”
皇帝看着儿子眼中罕见的焦急和维护,愣了一下,随即怒火更炽:“你!你如今为了她,连朕的话都敢打断?!”
“儿臣不敢!”霍雨浩再次叩首,声音却异常坚定,“只求父皇,莫要牵连无辜。太子妃她……只是担心儿臣。”
看着儿子倔强的模样,皇帝胸中怒火翻腾,却又夹杂着一丝复杂。他何尝不知江宁之行的凶险,又何尝不知太子妃此举是情深义重。但祖宗法度,皇家颜面,岂容儿戏?
最终,在皇后的斡旋和几位重臣的求情下,惩罚还是落了下来:太子霍雨浩,禁足东宫一月,闭门思过,罚俸半年;太子妃唐舞桐,禁足三月,于佛堂抄写《女诫》百遍,静思己过。
圣旨传到东宫时,唐舞桐正忐忑不安地等着。听到只是禁足抄书,她反倒松了口气。这惩罚,比预想中轻多了。她更担心的是霍雨浩。
“殿下……”她看着霍雨浩沉静的侧脸,欲言又止。她知道,他定是在御前为她担下了大部分罪责。
霍雨浩挥退宣旨的太监,转身看向她,脸上并无被责罚的郁色,反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。“没事了。”他走到她面前,抬手理了理她鬓边的碎发,“只是禁足而已,正好歇歇。这三个月,委屈你了。”
“我不委屈。”唐舞桐摇头,握住他的手,“只是连累殿下受罚……”
“傻话。”霍雨浩反握住她的手,将她拉入怀中,下巴抵着她的发顶,“是孤连累了你。若不是孤……”
“没有若是。”唐舞桐打断他,仰头看着他,目光清澈而坚定,“我是你的太子妃,你在哪,我就在哪。有福同享,有难同当。”
霍雨浩心头一震,将她拥得更紧。千言万语,哽在喉间,最终只化作一声低叹,和落在她发间轻柔的吻。
禁足的日子,就这样开始了。
东宫的大门紧闭,谢绝一切来访。霍雨浩将书房搬到了寝殿的外间,每日处理政务,接见少数几个心腹属臣。唐舞桐则被“发配”到小佛堂,对着青灯古佛,抄写那枯燥的《女诫》。
起初几日,唐舞桐还耐着性子,一笔一划,工工整整。可抄到第十遍,看着满纸的“贞静”、“柔顺”、“女德”,她只觉得头昏脑涨,手腕酸软。这哪里是静思己过,分明是酷刑!
“不抄了!”她愤愤地丢下笔,墨点溅在宣纸上,染黑了一大片。
“太子妃,这……”一旁监督(实为伺候)的嬷嬷面露难色。
“本宫手疼,歇会儿!”唐舞桐揉着手腕,眼珠一转,计上心来。她起身,伸了个懒腰,“嬷嬷,我去给殿下送盏参茶。”
不等嬷嬷反应,她便溜出了佛堂,端着早已备好的茶点,直奔霍雨浩的书房。
霍雨浩正在批阅奏折,听到脚步声,头也不抬:“抄完了?”
唐舞桐把茶盏往他案上一放,顺势挤到他身边,语气带着撒娇般的抱怨:“手都要抄断了!殿下,您帮我想想办法嘛,一百遍,要抄到猴年马月去!”
霍雨浩这才搁下笔,侧头看她。几日佛堂“熏陶”,她似乎清减了些,眼下有淡淡的青黑,看着确实可怜。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,面上却不动声色:“父皇的旨意,孤岂能违抗?”
“那您帮我抄几遍?”唐舞桐扯着他的袖子晃了晃,眨巴着眼睛。
“胡闹。”霍雨浩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,“字迹不同,一眼便知。”
“那怎么办嘛……”唐舞桐蔫了,整个人没骨头似的靠在他肩上,“闷死了……”
霍雨浩揽住她,任由她靠着,指尖无意识地绕着她一缕发丝把玩。沉吟片刻,他道:“倒也不是全无法子。”
“什么法子?”唐舞桐眼睛一亮。
“父皇只让你抄《女诫》,可没规定必须你亲手抄。”霍雨浩慢条斯理道。
唐舞桐愣住,随即恍然大悟:“殿下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东宫善书的侍女,总有那么几个。”霍雨浩挑眉,“让她们‘代劳’便是。你每日去佛堂坐上两个时辰,做做样子,其余时间……”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促狭,“来书房,给孤磨墨。”
“……”唐舞桐一时无语。绕来绕去,还是逃不过“劳役”!
“怎么?不愿意?”霍雨浩凑近她,气息拂过她的耳廓,“那便回去继续抄《女诫》?”
“愿意愿意!”唐舞桐立刻投降,磨墨总比抄那些劳什子强!她顺势搂住霍雨浩的脖子,在他脸上“吧唧”亲了一口,“殿下最好了!”
霍雨浩眸色一深,扣住她的腰,将这个奖励性质的吻加深,直到两人气息不稳才松开。“奖励收了,活可不能少干。”他意有所指。
于是,接下来的禁足生活,画风突变。
白日里,唐舞桐象征性地去佛堂“打卡”,然后便溜到书房,名正言顺地“侍奉笔墨”。实际上,她多半时间是在霍雨浩的书房里找闲书看,吃点心,或者……干扰他办公。
“殿下,这个字念什么?”
“殿下,这幅画好看吗?”
“殿下,我饿了……”
“殿下……”
霍雨浩起初还能板着脸训她两句“聒噪”,后来便习惯了她在身边叽叽喳喳。有时她安静下来看书,他反倒不习惯,要抬头确认她是不是又偷溜出去了。
夜晚,则是属于两人的时光。屏退左右,对弈,品茗,或是 simply 靠在一起,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。霍雨浩会跟她讲朝堂上的趣事,分析各方势力;唐舞桐则会说些市井传闻,或是边关旧事。烛光摇曳,一室静谧温馨。
这禁足,倒成了两人自成婚以来,最为亲密无间的一段时光。没有外人打扰,没有繁杂的宫规礼仪,只有彼此。那些在江宁生死与共的经历,那些平日隐藏在针锋相对下的情愫,在这方寸天地间,悄然发酵,日益醇厚。
有时,霍雨浩批阅奏折累了,抬眼就能看到唐舞桐窝在窗边的软榻上,抱着本书睡得正香,蓝粉色的长发散在肩头,脸颊睡得红扑扑的。他会放下笔,走过去,轻轻将她抱起,放到内室的床上,盖好被子,然后坐在床边,静静看一会儿她的睡颜。
这一刻,什么储君重任,什么朝堂纷争,仿佛都离他很远。他拥有的,只是这一室安宁,和眼前这个让他愿意用一切去守护的人。
佛堂里的《女诫》抄本在一日日“增加”,书房里的时光在一点点流淌。当第一百遍《女诫》抄毕,禁足期满的那天到来时,两人竟都生出了一丝不舍。
打开东宫大门,阳光倾泻而入。霍雨浩牵着唐舞桐的手,站在阶前。他侧头,看向身边明艳依旧、眉眼间却多了几分沉静的女子,低声道:“以后,不会再让你受这种委屈了。”
唐舞桐回握住他的手,嫣然一笑:“有殿下在,便不算委屈。”
宫门深似海,前路犹未可知。但经此一“困”,两颗心却贴得更近。他们知道,未来的风雨或许更多,但只要携手,便无所畏惧。
禁足结束了,但属于他们的故事,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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榆眠桉未完待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