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像没搅匀的牛奶，把江城主干道捂得只剩轮廓。
周明把车停在交通队外，铜钥匙在兜里叮当作响，像催促。
事故科值班员打着哈欠出来，听明来意，把两人带进档案室。
“路段监控保存三个月，00:41前后十分钟，自己挑。”
屏幕亮起，深夜的高架空无一辆车。
00:38，黑色轿车驶入镜头，雨布遮牌，仅能辨出车型——老款帕萨特，后视镜缺了一角。
00:40，帕萨特突然变道，与右侧吊机臂阴影重叠。
00:41:07，画面剧烈晃动，吊机臂砸下，镜头瞬间黑屏。
值班员放大定格——副驾驶车窗降下三分之一，一只戴灰色卫衣帽的脑袋探出，嘴角小痣清晰可见。
林悦攥紧拳，指节泛白。
周明却指向驾驶位：“看手。”
方向盘后，男人双手戴黑色无指手套，右手腕有一道弯曲的疤，像被钩子撕过。
值班员皱眉：“这疤我见过。”
他调出去年一起肇事逃逸卷宗，屏幕跳出同一辆车，同一道疤。
案件状态：未侦破，车主登记——宏远租赁公司。
“租车？”周明低声重复，眼底闪过寒光。
值班员抄下车架号，递给他一张调取单：“去公司要合同，我们同步比对指纹。”
走出交通队，雾已散去，阳光冷白。
林悦呼出一口白气：“租赁公司，能查到谁租了那辆车，也能查到谁提供了我的脸。”
周明握紧她的手，掌心温度交汇，“走，去宏远。”
宏远租赁位于城西物流园，铁皮招牌锈迹斑斑。
前台小姐听说要查旧单，脸色迟疑，直到周明亮出事故科调取单，她才领进里间。
经理是个秃顶中年，嘴里叼着电子烟，手指在键盘噼啪。
“去年九月，车牌江A·P7309，租期三天，押金一万。”
屏幕旋转，合同扫描跳出——
承租人：林悦，身份证号一字不差，签名却歪歪扭扭，像左手刻意模仿。
林悦盯着那个签名，呼吸发紧。
周明却注意到紧急联系人一栏，填着一串手机号，尾号“0707”。
他默默记下，朝经理颔首：“复印一份，谢谢。”
走出公司，风吹得铁门哐当作响。
林悦低头看脚尖，声音发哑：“有人伪造了我的身份，从租车到撞车，一步一步。”
周明抬手，拂去她发丝上不明显的尘埃，“尾号0707，可能是突破口。”
他拨通那个号码，提示音却冰冷：“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机。”
线索断了，像被剪断的胶片，横截面锋利。
林悦却深吸一口气，抬头望向灰白天空，“停机也好，至少知道敌人曾经存在。”
周明握紧铜钥匙，齿口陷入掌心，微微刺痛。
“下一步，去通信公司，查0707的实名登记。”
他声音低沉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远处，物流园的吊机正在卸货，铁臂起落，像重复那夜致命的动作。
林悦收回目光，伸手勾住周明小指，“走吧，把空白一页页填满。”
车轮碾过积水，溅起细碎银光，驶向下一道未解的闸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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