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，江城的老街区显得格外寂静，细密的雨点轻轻拍打着青石板路，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，仿佛是谁在翻动一本陈旧的书页。
林悦推着空轮椅回到病房时，周明已经站在窗前。他的白色拖鞋在地板上拖出轻微的吱呀声，像是某种试探性的靠近。
“医生只说你能下地走动，可没说能乱动。”她装作责备，却顺手把外套披在他肩上，动作利落而不带犹豫。
周明的手忽然搭上她的手腕，掌心传来的温度顺着血脉一路蔓延至心底。他低声开口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固执：“再不动，我怕忘了怎么追你。”
窗外的雨渐渐停了，湿润的石砖路面映出路灯洒下的金色光晕，暖意融融，却又透着几分清冷。他低下头，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被折得极小的车票——正是林悦昨日遗落在地铁站的那张单程票。背面用蓝色圆珠笔写着一行歪歪扭扭却认真无比的字：“如果记忆是海，我愿溺在你这一滴。”
林悦的指尖微微颤抖，脑海中浮现出失忆之前他对自己的态度。那时候的他几乎算不上会说话，更别提这种直击人心的句子。
“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这般会哄人的本事的？”
“没学。”他抬起头，目光清澈得如同刚被擦拭干净的玻璃，透着一股纯粹的真诚，“只是在看到你的那一刻，那些话像是不受控制般，自己就冒出来了。”
凌晨两点，病房在熄灯后陷入了一片深邃的静谧，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。唯有走廊尽头的应急灯发出一束窄长的橙黄色光线，斜斜地穿透黑暗，将这片空间切割成明暗分明的两半。光与影交织间，寂静中似乎隐藏着某种无声的躁动，令人不由得屏住呼吸。
林悦趴在床边浅眠，呼吸平稳而轻柔，像一缕即将散去的雾气。周明小心地起身，单脚跳着挪向护士站，借来一把剪刀和一张白纸。他半蹲在床边，眉头微蹙，手指灵活地折叠、修剪，半小时后才将成果塞进她摊开的掌心。
那是一架精致的小纸飞机，机翼上镂空刻着两个字：“偏爱”。月光透过窗户斜斜照进来，纸飞机的影子恰好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，如同时光流转间的一句低语。
第二天清晨，第一缕阳光穿透窗帘缝隙时，林悦缓缓睁开眼睛，发现纸飞机已经被重新折叠成一枚戒指，套在她的无名指上。纸戒内圈刻着今天的日子，外圈则简单地写着两个字：“以后”。
她抬眼望过去，正撞见周明含笑的目光。他注视着她，声音低沉而坚定：“先欠你一个正式的，但承诺必须提前给。”
林悦垂眸注视着那枚朴素的纸戒，指尖微微用力，将它稳稳地按在胸口。她嘴角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笑容，那笑意虽轻，却藏着无法动摇的坚定。“那就从今天开始，直到以后吧。”她的声音低柔，仿佛在对自己承诺，又像是对某个遥远的存在立下誓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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