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天边最后一缕晚霞悄然隐去,医院庭院里的玉兰灯逐一亮了起来。暖白色的光晕在微凉的晚风中轻轻摇曳,仿佛是夜的呼吸,为这寂静的空间平添了一丝柔和与安宁。
周明坐在轮椅上,宽松的病号服外披着林悦带来的牛仔夹克,袖口垂下来,晃荡在手腕上方。他抬手摸了摸过长的衣摆,低声嘟囔:“这也能好看?”语气里却藏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愉悦。
露台的方向传来一阵阵金属栏杆被风拍打的哗啦声,那声音清脆而凌乱,仿佛在寂静的夜里低语着某种不安的预兆。
林悦推着轮椅慢慢靠近,城市繁华的灯火如星河倒挂,在远处闪烁。她停下来,双手搭在扶手上,指尖微微用力。“到了。”她说,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。
周明忽然开口,嗓音低沉却又格外清晰,仿佛在空气中轻轻拨开了一道无形的屏障:“林悦。”这一声呼唤简短却带着难以忽视的分量,像是蕴藏着某种深意,又似是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。
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完整地叫她的名字,语调缓慢,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坚定。
“嗯?”她应了一声,有些意外地低下头看他。
“我翻过手机里的照片,看过聊天记录,也听护士提过我们以前的事情……”他说着,略作停顿,仿佛深吸了一口气,“但很奇怪,那些都不重要了。”
林悦没说话,只是攥紧了轮椅扶手,发出细微的“吱呀”响声,几乎要融进背景的夜风中。
周明扭过身,仰起头看她。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,映着远处霓虹的光,亮得让人难以相信他曾经遗忘了那么多东西。
“我不知道过去的我有没有好好爱你,”他说,语气认真得像个孩子,“但现在的我,想牵你的手,想抱你,甚至还想把以后的每一天都和你一起填满,满满当当的那种。”
说完,他把手伸进口袋,掏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速写纸——那是林悦画的一只纸飞机,航线从江城到上海,尾部的小爱心被他重新描成了鲜艳的红色。
“我改了一下航线终点。”他说,将纸飞机放到她掌心。
“改成……余生。”
风拂过露台,纸飞机在她手中颤了颤,像一只即将展翅的小鸟。林悦的眼泪猝不及防地砸下来,滴在纸翼上,可她还是笑着把它展开,仔细折好,然后用力朝夜空掷出去。
纸飞机在灯火间划了个弧线,又稳稳落回周明的掌心。他伸手接住,顺势握住她的手指,一起捧住了那份脆弱又珍贵的记忆。
“林悦,”他看着她,问得小心翼翼,“你愿意让一个没有过去的人,再一次追求你吗?”
她俯下身,额头轻轻抵住他的,鼻尖碰在一起。眼泪还在往下掉,可她的声音温柔极了,带着一点哽咽,却异常坚定:“好啊。不过这次,换我先说喜欢你。”
夜风里,露台上的灯光依旧明亮,像是为这一幕添上了一层柔软的滤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