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三年春，沈青禾在茶圃里插了块木牌，上面写着“彻禾园”。苏掌柜说，这名字听着就像两口子，她红了脸，却把木牌擦得锃亮。
新茶发芽那天，她发现最粗的那株茶苗上多了个刻痕，是个小小的“禾”字，笔画稚嫩，像孩童的笔迹。沈青禾心里一动，悄悄躲在梨花树后。
没过多久，个梳总角的小童溜进茶圃，踮着脚往茶树上刻字。他手里的小刀钝得很，刻一下皱下眉，像极了当年萧彻学刻木牌的模样。
“你在做什么？”沈青禾走出去时，小童吓得把刀掉在地上，露出颗小虎牙——和萧彻的一模一样。
“我娘说，这里住着个会做奶茶的仙女，”小童攥着衣角，眼睛亮晶晶的，“我爹说，刻上名字，就能被仙女记住。”
沈青禾的心像被热茶烫了下，蹲下来问：“你爹是谁？”
“我爹是禁军统领，”小童骄傲地挺胸膛，“他说以前跟着三皇子打仗，殿下总说江南有最好喝的奶茶。”
那天下午，沈青禾给小童煮了杯加双倍红豆的奶茶。他捧着杯子直咂嘴，说比爹带的京城蜜饯还甜。临走时，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偶，是用玄色布料缝的，脸上绣着颗歪歪扭扭的红豆。
“爹说这是三皇子的信物。”小童把布偶塞进她手里，“他说殿下希望仙女能开心。”
沈青禾摸着布偶上的针脚，突然想起萧彻说过，等天下太平了，就教她骑马，教她射箭，教她像寻常夫妻那样，在田埂上追着跑。夕阳落在茶苗的刻痕上，那些“禾”字和“彻”字交叠在一起，像无数个拥抱。
夜里，她把布偶放在枕边，铜锅里的奶茶还温着。月光透过窗，在茶圃里画出长长的影，像有人正弯腰给茶树浇水。沈青禾笑着闭上眼睛——原来他一直都在，在茶苗的纹路里，在红豆的甜香里，在每个想起他的瞬间。
次日清晨，沈青禾握着布偶去了茶圃，在刻着“禾”字的茶苗旁，又选了株壮实的新苗，轻轻刻下“彻”字。刀锋划过枝干时，她忽然想起萧彻当年刻木牌的模样，指尖竟也泛起熟悉的暖意。
没过几日，苏掌柜送来封信，说是京城来的商队捎的。信封上没有署名，只画着一颗小小的红豆。拆开信纸，里面是张泛黄的纸，上面是萧彻遒劲的字迹，只写了三句：“禾苗已抽穗，红豆皆饱满，待我归园时，共煮新奶茶。”
沈青禾把信纸贴在胸口，转头看向满园茶树。风掠过枝叶，沙沙声像极了萧彻的低语。她弯腰摘下一片新叶，放进铜锅，又添了把红豆。茶汤沸腾时，甜香漫过茶圃，连路过的蝴蝶都停在“彻禾园”的木牌上，久久不愿离去。
她知道，不用等太久了。那些刻在茶苗上的名字，那些藏在红豆里的惦念，终会在某个春日，随着归人的脚步，酿成最甜的时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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