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穿透红树林的气根，在水面投下细碎的金斑。林青芜蹲在木船尾板上，正用裂风剑削着一根竹篙，剑尖划过竹节时溅起的木屑，在她指尖凝成细小的青芒——这是筑基中期后，灵力能随心意具象化的征兆。
“芜丫头，你看我抓了什么！”阿木举着个竹笼从船头跑过来，笼里两只红羽水鸟扑腾着翅膀，尾羽拖曳如烈火，“船家说这叫‘火翎雀’，烤熟了吃能暖身子！”
林青芜刚要回话，手腕突然被人攥住。墨昀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，指腹按着她虎口处的凹陷：“握篙的手势不对，这样发力会伤经脉。”他掌心带着药膏的清凉，指尖轻轻一挑，竹篙便在她手中转了个圈，“灵力该顺着竹节走，不是硬灌。”
温热的气息扫过耳畔，林青芜猛地缩回手，竹篙“咚”地撞在船板上。她低头去捡，却见墨昀已转身走向船头，月白长袍扫过舱门时，露出腰间那把铁弓——弓弦上还缠着昨夜处理红鳞鱼时不小心划破的布条，显然是他自己草草系上的。
“墨公子的伤还没好利索。”阿木凑到她耳边小声说，“刚才我看见他往伤口上抹药膏，手都在抖。”
林青芜心里一沉。昨夜在东崖，墨昀为护她挡了紫袍老者一记劈空掌，虽有灵力护体，却也震得内腑动荡。她摸出苏清瑶给的那瓶“凝肌散”，瓷瓶在掌心沉甸甸的，瓶身还留着苏清瑶指尖的温度。
木船行至红树林腹地，水面突然泛起诡异的漩涡。原本清澈的河水渐渐发黑，水底冒出密密麻麻的气泡，腥臭气扑面而来。裂风剑在袖中发出急促的嗡鸣，剑身青光暴涨，竟在船舷外凝成半尺厚的光盾。
“不对劲。”墨昀突然站起身，铁弓瞬间上弦，箭矢直指水下，“是玄清门的‘腐水阵’！”
话音未落，水面“哗啦”炸开，数十根裹着墨绿色黏液的水藤破土而出，如毒蛇般缠向木船。藤叶边缘泛着紫黑，滴落的黏液落在船板上，竟蚀出密密麻麻的小洞。
“阿木蹲下！”林青芜拽着少年躲到舱内，裂风剑出鞘时带起一道青弧，精准斩断三根水藤。可断裂的藤蔓断面立刻涌出更多黏液，落地后竟化作半尺长的毒虫，朝着三人爬来。
“这些是‘噬灵蛊’，专啃食灵力！”墨昀箭矢连珠般射出，铁箭穿透水藤的瞬间爆发出金色符光，将毒虫烧成灰烬，“阵眼在西北方的老榕树根下，必须毁掉阵盘！”
林青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，那棵千年古榕的气根垂落如帘，根部水面泛着暗紫色的光晕，隐约能看到个青铜阵盘在水下转动。“我去破阵！”
“不行！”墨昀拉住她的手腕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，“水下至少有三个筑基修士护法，你……”
“总不能困死在这里！”林青芜反手将凝肌散塞进他掌心，裂风剑在水面一点，借着反冲力跃向古榕，“你护好阿木，我一刻钟就回来！”
她的身影刚没入气根帘，墨昀就将凝肌散塞进阿木手里：“看好船，别乱跑。”少年刚点头，他已踩着水藤追了上去，铁弓上的箭矢泛着越来越亮的金光——那是将自身灵力灌注符箭的征兆，极其耗损修为。
林青芜在气根间穿梭，裂风剑的青光劈开迎面而来的毒藤。水下突然窜出两道黑影，玄清门修士的长剑带着腥风刺向她后心，剑穗上的铜铃“叮铃”作响，竟是能扰乱神识的“摄魂铃”。
“卑鄙！”林青芜旋身避开剑锋，剑脊磕在铜铃上，震得两柄长剑脱手。她本想趁机冲去破阵，脚下的气根突然剧烈晃动，第三道黑影从树根后闪出，手中拂尘化作万千银丝，瞬间将她缠在中央。
“抓住这丫头，献给长老定有重赏！”拂尘修士狞笑着逼近，银丝上的倒刺已触到她脖颈。
就在这时，三道金箭破空而来，精准射断银丝。墨昀踩着气根落在她身边，铁弓已换成长剑，月白长袍肩头渗出暗红——显然是强行催动灵力牵动了旧伤。
“不是让你守着船吗？”林青芜又气又急，挥剑替他挡开袭来的毒藤。
“再不来，某个人就要被当成献礼了。”墨昀的声音带着喘息，却依旧不忘嘲讽，“左后方有破绽，用‘裂风三式’的回锋！”
林青芜闻言立刻变招，裂风剑在身前划出个青色圆弧，剑光反弹间正好撞上从左侧偷袭的修士。墨昀则趁势欺近拂尘修士，长剑带起的金芒如燎原之火，逼得对方连连后退。
两人背靠背御敌，林青芜的青光灵动如溪流，墨昀的金芒炽烈似烈火，原本截然不同的剑路竟在交锋中渐渐交融。当她的剑尖与他的剑脊第三次相触时，一道青金色的气浪猛然炸开，三个玄清门修士瞬间被震飞出去，撞在古榕树干上昏死过去。
“快去破阵！”墨昀推了她一把，自己则转身挡在树根前，长剑在掌心转了个圈，“我替你护法！”
林青芜咬了咬牙，纵身跃向水下阵盘。青铜阵盘上刻满扭曲的符文，正随着修士的灵力流转发出暗紫光芒。她握紧裂风剑，将《裂风剑诀》的灵力运转到极致，剑尖凝聚的青光越来越亮，竟与剑身上的古老纹路产生共鸣。
“破！”
青芒刺入阵盘的刹那，整座红树林剧烈震颤。水下传来一声闷响，阵盘裂开蛛网般的纹路，那些毒藤与毒虫瞬间失去生机，化作黑灰沉入水底。
林青芜浮出水面时，正看到墨昀捂着胸口咳嗽，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水面，竟泛起细碎的金芒。她心头一紧，刚要上前，却见他已站直身子，长剑归鞘时动作利落，仿佛刚才咳血的人不是他。
“愣着做什么？”墨昀转身往木船走，声音有些发哑，“再磨蹭，玄清门的大队人马就要追来了。”
回船的路上，林青芜始终走在他身后半步。看着他被风吹起的衣袍下那道若隐若现的血痕，她突然加快脚步，将凝肌散塞进他手里：“苏清瑶说这药对腑伤管用，你……”
墨昀的脚步顿住了。阳光穿过气根落在他侧脸，能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和微微颤动的睫毛。他没回头，只是低声道：“多谢。”
这声谢轻得像风吹过水面，却让林青芜的心跳漏了一拍。她看着他握着瓷瓶的手，指节分明，虎口处还有常年握弓留下的薄茧——原来这个总是冷着脸的人，也会有这样柔软的时刻。
阿木在船头挥着竹篙欢呼，木船破开渐渐清澈的水面，朝着红树林外驶去。林青芜靠在舱边，看着墨昀坐在船尾调试铁弓，晨光在他发梢镀上金边，竟让她想起秘境幻境里，两人并肩坐在灵树下的画面。
裂风剑在她膝头轻轻嗡鸣，仿佛在说：有些防线，正在悄悄松动。而远处的水面尽头，西渡口的轮廓已在暮色中渐渐清晰，一场更大的风波，正等着他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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