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渊

世界杯结束后的第一个月，懒羊羊成了草原上最具争议的球员。

“揭秘！昔日三分王为何决赛隐身？”

“独家：懒羊羊与喜羊羊不和，故意消极比赛！”

“专家分析：懒羊羊实力下滑，恐难再回巅峰。”

报纸、网络、街头巷尾，到处都是关于他的讨论。起初他试着解释，说那是战术安排，可没人相信——一个能从半场投进三分的人，怎么会在决赛里连篮筐都不敢看？

然后，那些短信开始密集地涌进来。

【你根本不配当队长！】

【要不是你，喜羊羊早就拿冠军了！】

【滚出篮球队！你这种废物就该消失！】

每一条都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。他把手机调成静音，藏在枕头底下，可那些文字像长了腿，总在他闭上眼睛时钻进脑海里。

有一天训练结束，他发现储物柜里多了一个包裹。没有寄件人，打开一看，里面是一捆带刺的荆棘，还有一张纸条：【用这个扎自己吧，省得碍眼。】

懒羊羊吓得把包裹扔在地上，荆棘散落一地，尖刺闪着寒光。沸羊羊听到动静跑过来，看到那些荆棘，又看到懒羊羊惨白的脸，瞬间红了眼：“谁干的？！”

懒羊羊摇摇头，说不出话。他蹲下去捡那些荆棘，手指被扎破了，血珠滴在地板上，他却感觉不到疼。

从那天起，他开始失眠。夜里总觉得有人在窗外盯着他，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些恶毒的话和带刺的荆棘。他不敢去训练，怕队友们看出他的不对劲；不敢见村长，怕老人家担心；更不敢见烈羊羊，他怕师父觉得他脆弱，觉得他果然还是成不了大器。

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，白天黑夜都开着灯。体重掉得飞快，圆圆的脸变得尖瘦，眼窝陷下去，曾经总是亮晶晶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灰。

有一次，美羊羊来看他，敲了半天门才开。看到他的样子，美羊羊当场就哭了：“队长，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？”

懒羊羊扯出个笑，比哭还难看：“没事，就是有点累。”

美羊羊想拉他出去走走，他却猛地后退一步，撞到了墙角：“别碰我！”他的声音嘶哑，带着惊恐，“我……我身上脏。”

美羊羊愣住了。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懒羊羊——那个总是笑着分享零食、在球场上无所不能的队长，现在像只受惊的小兽，蜷缩在自己的角落里，拒绝一切靠近。
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懒羊羊的世界越来越小，小到只剩下那间黑暗的房间和脑子里挥之不去的谩骂。他开始用刀片划自己的胳膊，看着血珠渗出来，才能感觉到一点真实的存在。疼痛让他清醒，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。

他知道自己病了，病得很重。可他不知道该怎么治，也不知道谁能救他。他想过告诉师父，可一想到师父眼里的担忧和“飞”师兄的影子，他就把话咽了回去。他不能再让师父失望了。

那天晚上，他做了一个梦。梦里他站在草原杯的赛场上，全场都在喊他的名字，队友们围着他笑，师父也笑着拍他的肩膀。可突然，那些笑脸都变成了狰狞的面具，冲着他喊：“骗子！废物！去死吧！”

他从梦里惊醒，浑身是汗。窗外的天已经亮了，可他觉得比黑夜还要冷。

他走到书桌前，拿起刀片，这一次，他划向了手腕。

血涌出来，很快染红了衣袖。他看着那些红色，突然觉得很轻松。也许这样，就不用再听那些话，不用再让大家失望了。

意识模糊的时候，他好像听见有人在砸门，有人在喊他的名字。是村长吗？还是队友们？

他想睁开眼，却怎么也抬不起眼皮。

“懒羊羊！懒羊羊！”

门被撞开了，慢羊羊拄着拐杖冲进来，看到地上的血迹，老泪瞬间涌了出来：“快！快叫救护车！”

沸羊羊和喜羊羊也冲了进来，看到那一幕，沸羊羊一拳砸在墙上，喜羊羊腿一软，差点跪在地上。

懒羊羊被抬上救护车时，眼睛微微睁了一下。他看到烈羊羊站在门口，脸色惨白，嘴唇颤抖着，想说什么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他轻轻闭上眼，心里想：师父，对不起，我还是没能做好。

无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