瓷煞的尖叫从四面八方传来，像是有无数个瓷器同时碎裂。老槐树剧烈摇晃，树叶全掉光了，露出藏在树枝里的东西——是无数个青花瓷罐，每个罐口都封着红布，上面绣着不同的名字，最后一个是“林砚”。
“它们是瓷煞的分身，”姨母的声音彻底消失前，留下最后一句话，“烧了它们……”
我掏出打火机，火苗刚窜起来，就被一股阴风扑灭。瓷煞的黑影从雾里钻出来，笼罩在老槐树上，它的身体是无数块碎瓷片拼的，眼睛是两个黑洞，里面燃烧着绿莹莹的火苗，像极了当年老头烟斗里的火。
“你以为能毁了我？”瓷煞的声音里混着无数人的惨叫，“我是由所有冤魂的怨气凝成的，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骨瓷镇，我就永远不会消失！”
它的手突然伸过来，是无数根红线缠成的，往我脖子上勒。我抓住红线，它们突然变成了头发，黑的、白的、黄的，是镇上所有人的头发，根根都带着血，往我皮肉里钻。
发簪掉在地上，簪头的骨瓷碎片突然自己拼起来，变成个小小的“白如玉”瓷瓶，瓶口对着镇窑骨，发出“嗡”的声，像是在吸什么东西。
镇窑骨里突然飘出无数个影子，有爷爷、有娘、有阿明、有画瓷匠女人……他们的影子都泛着白光，慢慢钻进瓷瓶里。爷爷的影子路过我时，停了停，朝我鞠了一躬，脸上带着愧疚的笑。
“它们在帮你！”姨母的声音又响起来，这次是从瓷瓶里传来的，“用你的血，把瓷瓶和镇窑骨连起来！”
我咬破手掌，把血抹在瓷瓶上，再将瓷瓶按在镇窑骨上——“轰”的一声，瓷瓶炸开，白光突然大盛，将瓷煞的黑影裹在里面。黑影发出凄厉的尖叫，身上的碎瓷片一块块往下掉，露出里面的东西——是无数根头发，缠成一团，根根都在燃烧。
白光里，那些影子慢慢升起来，往雾山外飘去。娘的影子回头看了我一眼，笑了笑，发梢的瓷粉化成了蝴蝶，绕着我飞了两圈，然后跟着其他影子，消失在晨光里。
老槐树停止了摇晃，树干上的裂缝慢慢合上，镇窑骨重新缩回树心，只留下个小小的洞口，像只眼睛，静静地看着我。
天亮了。
阳光透过雾气照下来，落在骨瓷镇的废墟上，那些曾经青灰色的房屋，此刻变成了正常的黑瓦白墙，门开着，里面空荡荡的，只有风吹过的“呼呼”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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