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在王秃子的面包车上,我看着窗外的景物一点点倒退,心里空落落的。手机突然响了,是个陌生号码,接通后,里面传来个熟悉的声音,是那个穿蓝布衫的老头:“你娘的日记落在林记瓷坊了,我帮你收着,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,回来拿。”
“你是谁?”
“我是阿明啊。”老头笑了,声音里带着释然,“当年被你爷爷推进窑里的那个徒弟。我娘跳进窑里后,把我的魂从‘白如玉’里救了出来,让我守着骨瓷镇,等一个能解咒的人。现在咒解了,我也该走了。”
电话突然断了,再打过去,已经是空号。
回到城里,我把爷爷留下的东西全烧了,包括那枚刻着“林”字的银戒指。夜里总是梦见骨瓷镇,梦见娘站在窑火里朝我笑,梦见太奶奶的影子钻进竹林,梦见那些守林人在竹林里种竹子,竹叶沙沙响,像在唱歌。
半个月后,我收到个包裹,是从雾山寄来的,没有寄件人。打开一看,里面是娘的日记,还有那根青花瓷发簪,簪头的缺口处被补上了,用的是块白色的骨瓷,和“白如玉”一模一样。
日记里最后一页写着:“阿砚,别恨你爷爷。他当年也是被窑神逼的,他偷偷在‘白如玉’里藏了破解之法,就是用至亲的血混着艾草灰,涂在瓷片上,能让所有被瓷化的东西复原。他知道自己没勇气赎罪,才故意让你发现请柬,让你去完成他不敢做的事。”
我摸了摸发簪上的骨瓷,突然想起阿明说过,骨瓷镇的土混了太多冤魂,烧出来的瓷才有灵性。或许那些瓷器里的魂,从来都不是要害人,只是想找个解脱的机会。
那天晚上,我做了个梦,梦见骨瓷镇的废墟上长满了竹子,竹子开花了,白得像雪。阿明和娘坐在竹下喝茶,太奶奶在给小孩讲故事,那些曾经被烧进瓷里的人,都在竹林里笑着,他们的脚下,瓷片化成了泥土,长出了新的青草。
醒来时,窗外的阳光正好,照在书桌上,那里放着那根青花瓷发簪,簪头的骨瓷在阳光下闪着光,像有无数个细小的影子在里面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