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瘫坐在生锈的铁轨边缘，U盘在掌心压出深红印记。隧道里弥漫着焦土和机油混杂的气味，头顶的应急灯忽闪两下，在苏墨脸上投下跳跃的阴影。他靠着水泥墙慢慢滑坐下来，袖口那道裂口像是被什么利器划开的，却没见血。
手机又震起来。
"别看。"苏墨突然伸手想抢，指尖擦过我耳垂时又缩回去，"现在什么都别信。"
可已经晚了。许婉柔的视频自动播放，画面里数百个培养舱整齐排列，每个"林晚"都插着数据管。镜头特写某个舱体——苏墨正在玻璃内侧划出血痕，指甲几乎抠穿表面。
我猛地攥紧手机，喉头发紧。
"他们故意让你看到这些。"苏墨的声音很轻，"刺激你的脑子，让情绪波动达到临界值。"
我抬头盯着他。他的瞳孔映着幽蓝的应急灯光，像深海里发光的水母。忽然发现自己的倒影在终端屏幕里，瞳孔深处也闪过一缕微弱的蓝光。
"这是什么？"我往后挪开半步，后背撞上冰凉的铁轨支架。腕部内侧的数据编码正在发烫，像是要从皮肤里渗出来。
苏墨没有回答。他掏出一个银色注射器，针管里流动着暗红色液体。"打完这个，系统暂时不会追踪到你的情绪波动。但你会失去某些记忆片段。"
"比如？"我的声音有点抖，"三年前签约那天的事？"
他手里的注射器晃了晃。
我忽然想起刚才全息投影里那个穿着黑色露肩裙的自己，机械念出台词时眼神空洞如提线木偶。当时我锁骨处的樱花状胎记，此刻只剩淡青色疤痕，像被橡皮擦用力蹭过的铅笔印。
"你早就知道对不对？"我盯着他手腕内侧，那里有道新鲜针孔，"从酒吧第一次见面就开始演戏。"
苏墨垂下眼帘。月光从破损的通风口漏进来，照着他睫毛在脸颊投下的扇形阴影。这画面让我想起录音棚那次——他也是这样站在安全线外递来合同，说"这首歌只为你而作"。
"给你看个东西。"他忽然把注射器收回去，从夹克内袋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。
照片上是三个小女孩在游乐场的合影。最左边扎马尾的是小时候的我，中间是江若初，右边那个戴蝴蝶结发卡的女孩......我瞳孔猛地收缩。她眼角有颗泪痣，此刻却让我想起三年前签约日的画面——当时她也是这样站在阴影里，手里握着一份我看不懂的协议。
"这是......"
"真正的林晚。"苏墨的手指摩挲着照片边缘，"三年前就该死于车祸的那个。"
我脑袋嗡地一声，后颈的烫伤突然火烧火燎地疼。手机再次震动，陌生号码传来短信："你以为逃得掉？你是钥匙，也是锁。"
隧道深处传来金属撞击声。我们同时屏住呼吸，听见靴子踩碎玻璃的声响由远及近。苏墨一把拽过我往岔道里钻，他的手掌贴着我后背时微微发烫，却在触到我肩膀时像被烫到般弹开。
就像第一次签约时那样。
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，我们蜷缩在废弃的列车厢后面。我盯着自己手腕上的数据编码，它正在发出微弱的蓝光，频率与心跳同步。远处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，紧接着是齿轮咬合的咔嗒声。
"秦远舟。"苏墨嘴唇贴着我耳边轻声说，"他的机械臂关节......"
我想起爆炸前看到的场景——他下车时脖颈处的电路板在夜色中泛着幽蓝。那种反光，和地下档案室里失控的实验体一模一样。
"所以我也......"我咽下后半句话，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锁骨处的疤痕。那里本该有个樱花状胎记，此刻却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印。
苏墨忽然按住我乱动的手。他的掌心温度和记忆中录音棚里的触感重合，那晚他也是这样拉着我避开秦远舟的视线。只不过当时月光温柔得像掺了蜜。
"别碰我。"我把手抽回来，却发现指尖在发抖。
他收回手时袖口裂口绽开，露出里面银灰色的金属内衬。这细节让我胃部抽搐——和地铁站那个失控实验体的机械臂一模一样。
手机又震。这次是江若初的消息，只有短短几个字："小心03号。"但消息发送时间显示是三年前。
我盯着屏幕直到蓝光刺痛眼睛。隧道尽头传来更近的脚步声，金属与铁轨碰撞出火星。我忽然想起全息投影里溶解的苏墨，他指甲在玻璃上划出的血痕，还有终端屏幕最后闪过的小字："人格重构进度：73% - 中断"。
中断？我猛然意识到什么，转头看向苏墨。他的瞳孔深处，数据流正忽明忽暗。
机械合成音在耳边炸响：
"欢迎回来，02号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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