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重重摔在一条断裂的天桥上。
灰蓝色的废墟都市在眼前铺展开，空气中漂浮着数据残片，像细碎的雪花缓慢飘落。远处悬浮的巨大茧形装置缓缓旋转，发出低沉嗡鸣。我撑起身子，钥匙还在掌心发烫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
四周全是破败的广告牌，上面滚动播放着我爆红时的画面。可那些画面里的我，眼神空洞，像是被抽走了魂。
我伸手触碰最近的广告屏，数据碎片突然炸开，一连串陌生的记忆涌进脑海——
另一个我站在庆功宴现场，许婉柔冷笑着递来一杯酒；
录音棚里，苏墨一边调试设备一边说"你是钥匙也是锁"；
江若初握着注射器，站在我面前欲言又止；
秦远舟靠在门边，目光复杂地说："你不是你。"
我猛地缩回手，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喉咙。
天桥下方传来微弱的抽泣声。
我趴到断口往下看，一个穿着白色病号服的小女孩蜷缩在桥墩角落，手腕脚踝都拴着发光的锁链。她抬起头，我瞬间倒吸一口冷气——那张脸分明是我七岁时的模样。
"别怕。"我顺着断裂的钢筋滑下去，蹲在她面前，"这是什么地方？"
小女孩伸出颤抖的手指，轻轻碰了下我的钥匙："你终于来了。我是01号实验体，是你逃出去的梦。"
话音未落，天空中的茧形装置突然迸出刺眼红光。狂风骤起，我的后背撞上冰冷的水泥柱。抬头时，一个黑衣女人正凌空而立，长剑直指我的眉心。
"02号。"她的声音和我一模一样，却冷得像刀，"清零协议已启动。你的存在本身就是系统漏洞。"
我抓起钥匙挡在胸前，剑锋与钥匙相撞迸出蓝色火花。冲击波震得我耳膜生疼，视线扫过小女孩时，我发现她的眼角有颗泪痣正在发光。
"为什么杀我？"我咬着牙问。
"因为你不够纯粹。"黑衣女人冷笑，"你以为挣脱了控制就能成为真正的自己？看看这些数据碎片。"她挥手一挥，无数记忆画面在空中浮现。
我看到自己在酒吧醒来，迷茫地摸索这个世界；
看到顾承舟劈腿时，我蹲在角落哭得喘不过气；
看到签约那天，秦远舟把苏墨写的demo递给我时的眼神；
看到庆功宴上，许婉柔举着香槟朝我走来的阴险笑容；
看到录音棚里，江若初悄悄调整监控权限的动作。
"这些都是你？"我盯着画面问。
"都是。也都不是。"黑衣女人的剑尖往前压了半寸，"你以为的挣扎奋斗，在系统里不过是预设的变量。你的人生，是无数个失败样本堆砌出来的最优解。"
钥匙突然剧烈震动，我借着反冲力往后跃开。小女孩的锁链发出脆响，一道金光闪过，束缚她的锁链应声而断。
"她说谎。"小女孩抓住我的衣角，"你是最接近自由意志的版本。"
黑衣女人的脸色变了，长剑横扫而来。我翻滚躲开，剑锋划过的地面裂开蛛网状的数据纹路。钥匙嗡嗡作响，仿佛在回应我的呼吸节奏。
"既然你说我是失败品，"我举起钥匙，"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一眼？"
黑衣女人的手腕微微一抖，剑锋偏了半寸。就在这瞬间，钥匙射出一道银光，正中她胸口。她闷哼一声，身体化作无数数据碎片飘散。
小女孩忽然抱住我的腰："快走！她会重组数据！"
话音刚落，漫天数据碎片重新聚拢，黑衣女人的身影再度成形，这次她身后浮现出无数与我容貌相同的身影，每个都面无表情。
"所有副本都在证明一件事。"她步步逼近，"你根本不该存在。"
"如果不存在，"我握紧钥匙，感受到它与心跳同步，"为什么你能感觉到痛？"
她的表情第一次出现动摇。我趁机冲向前，钥匙直指她的核心。碰撞的瞬间，无数画面在我们周围炸开——
我看到不同版本的自己：有的跪在顾承舟面前求复合，有的在庆功宴上被人下药，有的抱着苏墨的尸体痛哭，有的在录音棚里亲手毁掉《星海》demo。
每个画面里的我都在流泪。
"你看到了吗？"黑衣女人的声音有些发颤，"这就是你的本质——软弱、愚蠢、充满缺陷。"
"是啊，"我抹掉眼角的泪水，"但我愿意为这些眼泪负责。"
钥匙突然迸发出耀眼光芒，那些画面全部碎裂。黑衣女人发出痛苦的尖叫，身体开始崩解。小女孩拉住我的手："快走！系统要重启了！"
天空中的茧形装置开始崩塌，巨大的裂缝中透出刺目的白光。地面剧烈震动，我拉着小女孩往光门方向跑。
广播声突然响起："欢迎来到真实世界，02号实验体。"
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正在消散的废墟都市，然后毫不犹豫地踏入光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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