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

我靠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，后背传来一阵阵凉意。膝盖上的伤口泡在水里已经麻木了，但那种火辣辣的疼还是钻心。

苏墨手里拿着注射器，一步一步朝我走来。她穿的还是那件深灰色风衣，只是现在看起来格外刺眼。

"林晚，你听我说。"她叹了口气，声音比平时温柔许多，"我不是来抓你的。"

我冷笑一声："告诉我真相吗？还是再骗我一次？"

她眼神闪了一下，没说话。我盯着她手里的注射器，指节都捏得发白。

"你已经看到那些文件了吧？"

"你说对了。"我咬着牙，"我是'茧计划'的02号实验体，对吗？我之前的人生，全是你们设计的？"

她沉默了几秒，才缓缓点头："是。"

我闭上眼，眼泪不受控制地滑下来。耳边响起那天在酒吧唱《光年之外》时的掌声，想起签合约那天秦远舟递来的那杯咖啡，还有庆功宴上许婉柔假惺惺的笑容。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。

"为什么？"我声音沙哑，"为什么要这样做？"

"因为你是最合适的载体。"她抬起头，直视着我，"你不是真正的林晚。你是她的替身。你所有的记忆，都是我们植入的。包括你认识江若初、签约星澜、遇见秦远舟……甚至你和顾承舟的分手，都是为了刺激你的情绪反应，让你写出《光年之外》。"

我往后退了一步，膝盖撞到栏杆，疼得差点站不稳。我扶住栏杆才没摔倒："不可能……那首歌是我……是我真的想写的……"

"你以为是你写的。"她语气平静，"但旋律早就埋在你大脑里，只等触发。"

我摇头，脑子里一片空白："那我现在……到底是谁？"

"你是02号。"她看着我，"也是目前最稳定的一个版本。"

我笑了，笑得苦涩："你们把我当工具人，是不是？"

她没否认。

我愤怒地瞪着她："那你呢？你又是什么？你一直在我身边，是在监视我吗？"

她终于露出一丝愧疚："我不是来监视你的，我是来保护你的。"

"保护？"我冷笑，"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真相？"

她沉默了。

我看着她，心里一阵阵发凉："你也是实验体吧？否则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？"

她终于开口："我是03号。"

我愣住："03号？可广播里说……03号已经激活了。"

"是的。"她点点头，"现在，我也被唤醒了。"

我后退一步，心跳加快："你们到底想做什么？"

她看着我，目光复杂："我们要启动'茧计划'最终章。"

我还没来得及问她那是什么，身后的隧道里突然传来列车驶来的轰鸣声。我转头看去，黑暗中，一束强光正快速逼近。

"林晚。"苏墨在我身后轻声说，"你准备好迎接真正的自己了吗？"

我没有回答。我知道，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，我都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。这一次，我要自己去找答案。

列车越来越近，呼啸而来的风掀起我的头发。我转身走向站台边缘，准备上车。

"别跟着我。"我对苏墨说。

她站在原地没动，脸上看不出表情。

列车停在站台边，车门打开。我握紧手中的U盘，走了上去。

车门在我身后关闭的瞬间，我听见她在喊什么，但已经被发动机的声音淹没。

我坐在空荡荡的车厢里，看着窗外掠过的灯光。手中的U盘冰凉刺骨。

这一回，我自己决定我是谁。

列车启动的瞬间，我听见苏墨在站台上奔跑的脚步声。她追着车窗挥动手臂，但我已经把脸转向另一侧。

车厢里冷得像冰窖。我蜷缩在角落，膝盖上的伤口还在渗血。U盘硌着手心，像是唯一真实的触感。

手机突然震动。是三天前设置的备忘录提醒："记得买江若初最爱吃的栗子蛋糕"。

我盯着屏幕，眼泪砸在屏幕上碎成星星点点的光斑。

"各位乘客您好，下一站，星澜大厦。"机械女声响起时，我猛地站起来。这不是列车原本的路线。

车窗外掠过的不再是黑暗隧道，而是整面巨大的LED墙。正在播放的是我上周录制的《光年之外》MV，只是画面里的我嘴唇微动，却发不出声音。

车厢开始剧烈晃动。我扶着栏杆往前走，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。前方车厢连接处的门缝里，渗出暗红色液体。

"林小姐，好久不见。"穿白大褂的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，手里捧着和苏墨一模一样的注射器，"我是陈博士，负责'茧计划'的首席研究员。"

我后退到车门边："你要给我打什么？"

"只是让你恢复记忆。"他嘴角带着笑，"你还不知道吧？这趟列车会带你去见真正的林晚。"

我按下紧急开门按钮，狂风裹着雨水灌进来。男人踉跄了一下，我冲向驾驶室。

仪表盘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按钮。最醒目的红色按钮上写着"手动驾驶"。我深吸一口气，按下它。

列车发出刺耳的警报声，在转弯处猛然加速。我看见前方轨道分岔成无数条，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。

"你要去哪里？"身后传来苏墨的声音。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车厢里，浑身湿透。

我握紧方向盘："去找真相。"

"前面是禁区！"她抓住我的手臂，"那里什么都没有，只有......"

"只有你们不敢让我看到的东西。"我甩开她，把油门踩到底。列车朝着最黑暗的那条轨道冲了下去。

玻璃窗外闪过无数画面：实验室、培养舱、穿着病号服的小女孩......我闭上眼，那些画面反而更清晰。原来这就是他们植入的记忆？

"快停车！"苏墨尖叫。我睁开眼，看见轨道尽头站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身影。

是林晚。真正的林晚。

列车擦着她的衣角冲过，我看见她脖颈上挂着和我一模一样的银色吊坠。那一刻，我听见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。

隧道尽头豁然开朗。我们冲进一座地下城市，四周全是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。她们举着荧光棒，齐声唱着《光年之外》。

"欢迎回家，02号。"陈博士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，"该换你最喜欢的舞台了。"

车门打开，我被推搡着往前走。苏墨在我耳边低语："记住，不管看到什么都别相信。"

我抬头望向中央巨大的全息投影。那上面正播放着我和江若初在录音棚的画面，日期显示却是我根本不记得的一周前。

"现在，让我们见证第1024场公演。"陈博士拍手，四周亮起刺眼的聚光灯。

我站在原地没动。手心的U盘突然发烫，表面浮现出一行小字："格式化倒计时：23:59:58"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