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站在废弃码头边,海风裹着咸腥味扑面而来。手里攥着的U盘硌得掌心生疼,像块烧红的铁。
远处灯塔规律闪烁,忽明忽暗。这光景让我想起三年前那个夜晚,酒吧昏黄的顶灯,台下稀稀落落的客人,还有琴键上流淌的《光年之外》。原来那晚根本不是什么奇迹般的偶遇,而是精心设计的开场。
手机突然震动,来电显示是苏墨。
我盯着屏幕看了三秒才接起来。听筒里传来茶杯轻碰瓷盘的声响,像是他正坐在家里悠闲地喝茶。
"林晚?"他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,"这么晚了有什么事?"
"《光年之外》最初的demo是谁做的?"我听见自己问,声音发颤。
那边沉默了几秒,只有茶水晃动的细微声。
"你唱出来那一刻,我就知道你不是原来的她。"苏墨突然说,"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?你说这首歌是你自己写的,可当我听到旋律时……"
我后背抵着锈蚀的集装箱,冰凉的铁皮透过单薄衣料渗进皮肤。夜色里泛着泡沫的海水拍打着堤岸,像在倒数什么。
"你们早就知道对不对?"我咬紧牙关,"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真正的林晚。"
通话突然中断。我低头看手机,发现U盘不知何时开始自动格式化,蓝光一闪一闪,像是在嘲笑我的天真。
身后传来脚步声。我转身时撞到生锈的铁皮,手臂被刮破一道口子。来人逆着月光走来,大衣下摆沾着消毒水味道。
是顾承舟。
"他们给你的歌喉,我贪恋;他们造就的你,我沉醉。"他站在两步开外,手指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痕,"就算你是复制体,也比那个懦弱的原版更耀眼。"
我往后退,后背已经贴住冰冷的集装箱。他身上有许婉柔香水的味道,混合着实验室特有的消毒水气息。
"要不要听听他们说给你的真相?"他忽然逼近一步,呼吸喷在我耳边,"比如秦远舟为什么非要选你,又为什么要把你变成现在这样?"
集装箱缝隙透出的月光忽明忽暗,像极了那天仓库里的场景。我至今记得神秘女子说的话:你是被制造出来的。
"你都知道些什么?"我强迫自己站直身子。
"我知道你是假的。"他伸手抚上我的脸颊,指尖微凉,"但我还是爱你。就像爱一个完美的艺术品,即便它不是天然生成。"
我猛地推开他,却被他抓住房门把手。他的力道很大,指节都泛白了。
"放手!"我挣扎着。
"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?"他不松手,眼神幽深,"真正让她消失的,不是别人,正是你唱出那首歌的瞬间。"
我愣住了。远处传来轮船汽笛声,混着海浪拍打堤岸的节奏,像是某种倒计时。
"什么意思?"
"《光年之外》不是普通的歌。"他凑近我耳边,"它是开启记忆的钥匙,也是终止程序的开关。那天晚上,当你的歌声响起时……"
话音未落,远处亮起刺眼的车灯。顾承舟迅速松开手,退后两步。
"有人来了。"他说完转身就走,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,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嗓子眼。
我躲进最近的集装箱,透过缝隙看到两辆黑色轿车驶来。车门打开,下来几个穿西装的人。为首的是个女人,戴着墨镜,虽然隔着老远,我还是认出了她——江若初。
但不对劲。真正的江若初此刻应该在公司加班,处理那些永远处理不完的合约。
"东西拿到了吗?"女人开口说话,声音和江若初一模一样。
"正在格式化。"另一个男人回答,"目标已经触发二级记忆回溯。"
我屏住呼吸,手心全是汗。他们说的目标,说的是我吗?
集装箱外传来交谈声,我贴着铁皮仔细听。
"秦总的意思是继续观察还是……"
"按原计划。"女人的声音冷了下来,"她比预期早48小时触发记忆回溯,说明人格重构工程存在漏洞。必须尽快修复。"
我死死咬住嘴唇,直到尝到血腥味。原来连江若初都是假的,是这场骗局的一部分。
海浪声越来越响,像是要把我吞没。我摸出随身携带的录音笔,按下录音键。
"如果我死了,请替我唱出真正的歌。"我说,"这次换我来写剧本。你们给我植入记忆,却忘了赋予我恐惧。"
红色指示灯一闪一闪,记录下我的声音。远处的灯塔最后一次闪光后陷入永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