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坐在录音棚的控制台前，耳机插进接口的那一刻，电流声“滋啦”一声，像是从我的后脑勺窜过。

屏幕上的《星海》demo波形图安静地躺在那儿，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湖。我把鼠标移到播放键上，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按了下去。

音乐响起来的时候，我下意识把音量调小了一点，怕惊扰了这个死气沉沉的房间。旋律缓缓流淌，熟悉的歌词、熟悉的编曲，可就在副歌第二段快要结束的地方，一段旋律突然变了。

不是编曲风格变了，而是……那段旋律，我听过。

三年前，我在酒吧唱的那首《光年之外》，副歌部分几乎一模一样。

我猛地摘下耳机，心跳快得像是要冲破胸腔。手指颤抖着打开电脑，调出三年前酒吧演出的视频，找到对应的那段旋律。

对比着两段音频波形图，我盯着屏幕看了足足十分钟。

一样的起音，一样的节奏，甚至连尾音的轻微颤音都一模一样。

这不是巧合。

我靠在椅背上，喉咙发干，手心全是汗。手机就放在桌边，震动了几下，一封加密邮件弹出来，标题只有三个字：

**旧城区。**

正文里附了一段音频链接，我点开播放，里面传来的是《星海》的歌词，但声音经过处理，听起来怪异又陌生。那不是我的声音，也不是苏墨的，甚至不像是正常人类的声音，更像是某种机械合成音。

我听着听着，突然意识到——这段音频里夹杂着一些奇怪的低频音，像是有人故意藏进去的。

我摘下耳机，打开音频分析软件，把那段音频导入进去。几分钟后，屏幕上跳出一行字：

**隐藏信息解码完成：你不是你，你只是他们写的剧本。**

我猛地站起身，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。

“你不是你……”

这句话像根针一样扎进我脑子里，让我眼前一阵发黑。我扶住桌子，喘了几口气，才缓过来。

我拿出手机，想打给江若初。可刚拨出去，屏幕上却跳出一句提示：

**该号码无法接通。**

我又试了几次，全都失败。换成了短信，也只收到一条自动回复：

**该号码暂时无法接收信息。**

我愣了几秒，然后拨通了苏墨的号码。

铃声响了三声，他接了。

“林晚。”他的声音很平静，甚至有点冷淡。

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地球来的？”我直接问出口，没留余地。
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。

“你怎么会这么想？”他的语气依旧平稳。

“别装了，苏墨。”我咬着牙，“U盘里的旋律和三年前我唱的《光年之外》几乎一模一样。还有，我刚刚在录音棚的电脑里找到了一段会议记录，是秦远舟说的——‘如果她想起过去，我们就重新开始’。”

我说到这里，呼吸已经有些急促。

“苏墨，告诉我真相。”

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，这次更久。

“你真的想知道吗？”他终于开口，声音低了下来。

“当然！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。

“那你有没有想过，”他说，“如果你不是林晚呢？”

我整个人僵住了。

“什么意思？”我嗓子干涩。

“林晚这个名字，是你给自己取的，对吧？”他问。

我愣住了。

对，我是在酒吧被星澜娱乐签下之后才改的名字。原来的艺名是沈昭雪，但我后来觉得不够有记忆点，就改成了林晚。

“你是怎么知道的？”我低声问。

“因为三年前，我们就开始准备你了。”他说，“从你走进那家酒吧开始，你就已经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。”

“你们……”我喉咙发紧，“你和秦远舟，还有谁？”

“不止他们。”他说，“还有一个组织，比星澜娱乐更早盯上了你。他们一直在找一个人……一个能唱出‘新星计划’核心旋律的人。”

“那旋律……不是我创作的？”

“是你的，但也是我们植入的。”他说，“你记不记得自己第一次听到那段旋律是什么时候？”

我想了想，摇头。

“你不记得了，因为它一直藏在你的记忆里。”他说，“我们叫它‘记忆触发器’。那段旋律一旦被激活，你就会开始回忆，但你记起的，未必是真的过去。”

我靠在墙上，双腿发软。

“那我是谁？”

“你就是林晚。”他说，“只是，你比你自己想象的更复杂。”

我闭上眼，脑子里乱成一团。

“那我现在该怎么办？”

“去旧城区码头仓库。”他说，“那里有你要的答案。”

我睁开眼，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地址，心跳剧烈。

“你也在那里？”

“我会在。”他说，“但你必须一个人进去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

“因为那是唯一能让你真正面对自己的地方。”他说完，挂断了电话。

我站在原地，耳边只剩通话结束的“嘟嘟”声。

我深吸一口气，抓起外套和U盘，推门走出录音棚。

外面夜风呼啸，空气中带着潮湿的铁锈味。

我上了车，启动引擎，车子缓缓驶入夜色。

广播里正放着《星海》，是我前几天录的新版本。旋律响起的那一刻，我差点踩住刹车。

这不该是让我感到恐惧的歌。

可现在，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一道锁链，把我越缠越紧。

我关掉广播，握紧方向盘，眼神坚定。

我要知道真相。

哪怕，那真相会撕碎我所有的自我认知。

车子驶入旧城区，街道两旁的建筑越来越破败，路灯忽明忽暗，像是随时会熄灭。

终于，我看到了那扇生锈的铁门。

门口没有招牌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泡挂在头顶，风吹得它轻轻晃动。

我停下车，站在门前。

门缝里透出一丝光，像是从里面传出来的。

我伸出手，握住门把手。

冰冷，粗糙。

我深吸一口气，缓缓推开门。

门开了。

里面，是一片漆黑。

但我知道，我必须走进去。

第16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