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心中的明珠，可曾点亮？”东华帝君问道。
无心低头，看着自己的掌心，沉默了片刻，然后抬起头，眉眼弯弯：“正在点亮的路上。”
东华帝君唇角，难得地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。
这个少年，很有趣。
他见过太多循规蹈矩的神仙，见过太多心机深沉的妖魔，却从未见过这样一个少年，像一朵绽放在悬崖峭壁上的雪莲，干净，纯粹，却又带着一股坚韧不拔的生命力。
“听说，佛门讲究‘众生平等’。”东华帝君道，“你觉得，仙、魔、人、妖，真的能平等吗？”
“能。”无心毫不犹豫地答道，“众生皆有灵，皆有心，皆有向善的可能，亦有向恶的欲望。仙有仙的善，魔有魔的善；人有人的恶，妖有妖的恶。善恶之分，不在于种族，而在于人心。所以，众生平等。”
“说得容易。”东华帝君道，“这九天之上，仙魔不两立，人妖殊途，这是亘古不变的规矩。”
“规矩是死的，人是活的。”无心道，“规矩是人定的，自然也能由人来改。小僧曾见过，仙与魔并肩作战，人与妖相知相守。只要心存善意，何惧种族之别？”
东华帝君看着他，眼中的兴味更浓了。
这少年的想法，很大胆，很新奇，却又充满了道理。
“你这和尚，倒是与其他出家人不同。”东华帝君道。
无心笑了笑，眉眼温润：“小僧只是个随心而动的和尚罢了。”
两人又聊了许久。
从佛法禅理，聊到江湖恩怨，从九天之上的风云变幻，聊到凡间的烟火人间。
无心言语温软，句句不离禅机，却又不显得枯燥乏味。
他时而吟一首诗，时而讲一个江湖上的趣事，听得东华帝君也忍不住微微颔首。
而东华帝君，虽言语淡漠，却字字珠玑，句句切中要害。
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，为无心剖析这世间的人情冷暖，世态炎凉。
夕阳西下，漫天的桃花瓣随风飘落，像一场粉色的雨。
无心站起身，拍了拍僧袍上的尘土，对东华帝君颔首道：“今日与帝君一席话，胜读十年经。小僧受益匪浅。天色已晚，小僧也该告辞了。”
东华帝君抬眸看了看天边的晚霞，淡淡道：“你要去哪里？”
无心摇了摇头，笑道：“四海之大，天地之广，总有小僧容身之处。随缘而去，随心而往。”
“若是无处可去，太晨宫的门，随时为你敞开。”东华帝君道。
无心一怔，随即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，像盛开的桃花：“多谢帝君。若有一日，小僧走投无路，定会去太晨宫叨扰。”
他顿了顿，又吟道：“‘海内存知己，天涯若比邻。’帝君，今日一别，后会有期。”
说完，他转身，踏着漫天的桃花瓣，缓步离去。
僧袍的衣角随风飘动，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蝶，眉间的朱砂痣在夕阳下，晕开一抹温暖的红。
东华帝君看着他的背影，久久没有移开目光。
银发随风轻扬，紫衫猎猎作响。
他唇角的弧度，依旧极淡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。
良久，他缓缓道：“后会有期，无心。”
风过桃花林，传来悠悠的禅唱。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