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身为天地共主,执掌六界生死,却素来不喜被天规束缚。
当年为了避世,更是直接将君位禅让给了天君,自己躲到这太晨宫,逍遥自在,不理世事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东华帝君问道。
“小僧无心。”少年答道,眉眼依旧温和,“不知上神尊号?”
“东华。”
“东华帝君。”无心笑了笑,“久仰大名。传闻帝君曾以一人之力,平定四海八荒之乱,乃是这九天之上的传奇人物。今日一见,果然名不虚传。”
东华帝君淡淡道:“都是些陈年旧事,不值一提。”
“往事虽旧,却也是道。”无心道,“小僧曾听人说,‘菩提本无树,明镜亦非台。本来无一物,何处惹尘埃。’帝君一生,历经风云变幻,却能心如止水,不染尘埃,这份心境,小僧很是佩服。”
东华帝君看着他,忽然问道:“你既修佛,为何会出现在这?”
无心闻言,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,眼底闪过一丝怅惘,随即又恢复了平静:“小僧本是北离魔教天外天的少宗主,自幼在寒水寺出家。后来因缘际会,卷入江湖纷争,再醒来时,便到了这陌生的地方。”
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,却道尽了颠沛流离。
东华帝君却听出了几分不寻常。
魔教少宗主,却出家为僧,这其中,定然有不少故事。
“江湖纷争,佛门清修,二者本是相悖。”东华帝君道,“你既入了佛门,为何又要沾染江湖事?”
无心指尖的桃花瓣轻轻飘落,他抬眸望向漫天飞舞的粉蝶,声音清软:“身不由己罢了。小僧虽入佛门,却也有放不下的人和事。师父的恩情,朋友的羁绊,这些,都是小僧的执念。”
“执念,是修行路上的绊脚石。”东华帝君道。
“小僧知道。”无心转过头,看向他,眼底带着几分认真,“但小僧以为,执念并非全然是坏事。若无执念,何来坚守?若无坚守,何来本心?小僧的执念,是小僧的本心。守住了执念,便是守住了本心。”
东华帝君沉默了。
他活了三十六万岁,见过太多人为了所谓的“放下”,硬生生斩断自己的七情六欲,最后变得麻木不仁,形同槁木。
而眼前这个少年,却活得如此通透,如此率性。
他不避讳自己的执念,不否认自己的欲望,却又能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里,守住自己的底线,保持自己的本心。
这份心性,实属难得。
“你方才吟的诗,是你自己作的?”东华帝君忽然换了个话题。
无心摇了摇头,笑道:“不是。是小僧在寒水寺时,听一位老禅师说的。小僧觉得很有道理,便记了下来。”
他顿了顿,又吟道:“‘我有明珠一颗,久被尘劳关锁。今朝尘尽光生,照破山河万朵。’施主,你说,这颗明珠,究竟是什么?”
东华帝君看着他,缓缓道:“是本心。”
无心眼中闪过一丝亮光,笑意更浓:“帝君所言极是。小僧以为,每个人心中,都有这样一颗明珠。只是有的人,被尘劳关锁,一生都无法将其点亮;有的人,历经磨难,终于尘尽光生,照亮了整个山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