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尖触到的地方，温热的，带着人的气息。
李莲花的睫毛颤了颤，终究还是没忍住，睁开眼，声音沙哑得厉害：“别吵。”
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，说的第一句话。
白凤九眼睛一亮，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宝贝：“哇，你终于说话啦！你的声音好好听！”她干脆一屁股坐在竹榻边的青石板上，双手托着腮，笑眯眯地看着他，“我叫白凤九，是青丘的小帝姬，你呢？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李莲花。”
他的声音依旧很轻，轻得像风一吹就散。
“李莲花？”白凤九念了一遍这个名字，眼睛弯成了月牙，“这个名字好好听，像开在水里的花一样。”
李莲花扯了扯嘴角，想笑，却又笑不出来。
开在水里的花吗？那也是朵快要枯萎的花了。
白凤九可不管他的情绪，自顾自地叽叽喳喳起来：“我是偷偷跑出来玩的，青丘太无聊了，折颜上神的桃花林也逛腻了，没想到误打误撞跑到这里来了。这里的桃花，比折颜那里的还要好看呢！”
她指着院中的桃树，语气里满是欢喜：“你看，那朵桃花，粉粉的，像小姑娘的脸蛋儿！还有那朵，快要谢了，真可惜。”
李莲花顺着她的手指看去，只见一朵半开的桃花，在风中微微摇曳，确实像极了小姑娘娇俏的脸颊。
他的目光，难得在一朵花上停留了片刻。
自那以后，白凤九便成了这竹舍的常客。
她每日都会准时出现，有时带着刚摘的野果，有时抱着一坛桃花酿，有时甚至会拖着一只肥嘟嘟的兔子，兴冲冲地跑到他面前，嚷嚷着要给他加餐。
李莲花起初依旧是沉默，依旧是冷淡，可架不住这小狐狸实在太聒噪，太活泼，像一团烧不尽的小火苗，硬生生地往他死寂的世界里，闯了进来。
“李莲花，你尝尝这个！这是我从折颜那里偷来的桂花糕，可好吃了！”白凤九把一块软糯的桂花糕递到他嘴边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。
李莲花偏头躲开。
白凤九却不死心，又往前凑了凑：“尝尝嘛尝尝嘛！你都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，再这样下去，你会变成一根枯木头的！”
李莲花闭着眼，不说话。
白凤九叹了口气，像是自言自语，又像是说给他听：“我以前啊，也有过一段日子，特别难过，觉得活着没意思。那时候我被金猊兽伤了，差点死掉，后来是东华帝君救了我。可是他对我冷冰冰的，我就更难过了。”
她的声音低了些，带着几分委屈：“可是后来我想通了，活着多好啊，可以吃好吃的桂花糕，可以看好看的桃花，可以……可以认识新的朋友。”
她忽然抬头，看着李莲花，眼神认真得不像话：“李莲花，活着，真的很好的。”
李莲花的睫毛，猛地颤了一下。
活着，真的很好吗？
他想起了方多病，想起了笛飞声，想起了那个曾经鲜衣怒马的李相夷。
是啊，曾经的他，也觉得活着很好。
可以策马江湖，可以挥剑长空，可以和师兄们把酒言欢，可以对着满院的莲池，笑说“人间百味，不过如此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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