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薇依旧生活着,过去的一切就在眼前百花缭绕,盛开,翻涌,凋落。日近薄暮,却又仿佛黎明,难以辨明。她坐上槐树的秋千,星光已然从渐渐暗淡的夏日晚霞中显现。
“陈薇,你相信吗?”
“什么?”她不禁出声回答,但又发觉这不过记忆的一部分。
“嗯。”
“你相信的东西,会被更清楚地感知,变为真实存在的东西。比如说喧嚷中我相信有种声音,就能辨别出来。或者认为什么东西在缓慢移动,就会感觉真的在动,比如说,时间啊……”
格雅的声音逐渐低沉,呼吸声中只能听到蝉声“知了知了”地啼鸣,她将双手摊开伸向树梢,“看,有风的。”,夕日的残晖映在她的侧颊上,柔和的目光如静水深流。那一瞬在陈薇的世界里一空气仿佛真的流动起来,陈薇微笑着。
“你希望有一天,时间静止,一切都停留在这里吗?”
她略感忧伤地说,夏日的暮风随之停滞,一股闷燥——现在的闷燥袭上,格雅仿佛随烈日炙烧的空气一样透明,消逝了。陈薇感到一阵唏嘘,然后便听到身后远处传来一句:“她消失了。”
夜暮将至,盘旋在天际的阴影一次次扑向落霞,肃穆的校园溶解在一边黑夜里。格雅又去了图书馆打发时间。她委实搞不通他为何也能看到格雅。或许她以为只有自己知道那是过去的幻象,而在这个光怪陆离的笼,逻辑是否适用,似乎已排在其次了。
总不可能毫无关联吧。
我们两个没有任何关系,连时空都错位着,何以会莫名其妙的产生缔联呢?
校图书馆里似乎有《黎曼几何》《时间简史》······好像还有《平行宇宙》什么的,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一排排书架,抽出一本叫《永恒的故事》的书,但是一片寂寞的空白。
不可理喻。
“不应该啊。”
她回到常驻的座位上,开始思考。
理论上讲,任何事物的关联总能用一定的规律加以阐明,白虹贯日,川竭谷盈,对应人世的种种,这原本听着来十分玄学的,为何偏偏出现在我囚笼之侧的,是一个旧日世界之角的荒墟和一个无名的少年呢?我们之前一定存在着某种······
她连忙否定,
这是个「随机事件」,跟游戏匹配一样嘛,再说,他自己都已忘记了过去,他的过去一定是不可知的吧,就像······怎么形容呢······风吹过的空气。
她伏思着,便借着图书馆的灯,开始读已读过的书,却发现想静不下心来,呼吸间感到一种若有若无的惆怅,就像到了电影幕尾不得不面片结局的——窒息?
“子非鱼,安知鱼之乐?”惠子笑道,
庄子注视着逍遥自在的鱼,自言自语似地说,“子非我,安知我不知鱼之乐?”但鱼什么也没说,或许说不出来。
陈薇觉得自己好像鱼,正在流水中······,究竟他们中的谁懂得我的心思呢?
哎呀,到底在想什么啊。
“到底该想什么,应该怎样说。”
她将书本丢到一边,反正它们明天也会复原的。
日记本的夹页里飞出一张便条。
陈薇不记得在日记里夹过纸张什么的,好奇地捡起来看,字迹很潦草,写道:“明天晚上,我们见一面吧。在「边界之地」。”
她将纸卷成一团,扔向光所照不到的角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