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三傍晚,池骋亲自开车送汪硕去林薇的画廊。路上,汪硕看着窗外,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。他穿了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,衬得他身形越发挺拔清瘦,气质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接近的疏离感,与平日里在家穿着家居服、被池骋逗得炸毛的样子判若两人。
池骋等红灯时,侧头看他,嘴角噙着笑:“紧张?”
汪硕瞥他一眼,语气淡淡:“有什么好紧张的。”
“哦?”池骋挑眉,“那某人手指敲什么呢?”
汪硕动作一顿,收回手,面无表情:“手痒。”
池骋低笑,没再逗他。他知道,重回这种社交场合,对汪硕而言意味着什么。这不仅是见朋友,更是以一种全新的身份和状态,重新面对过去的圈子。
画廊坐落在一条安静的艺术街区,灯火通明,门口已有不少衣着光鲜的宾客。下车前,池骋忽然拉住汪硕的手腕。
汪硕回头看他。
池骋倾身过来,仔细帮他理了理其实已经很平整的领带结,动作慢条斯理,指尖偶尔擦过他颈侧的皮肤,带来细微的痒意。他的目光专注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:“一会儿跟紧我,别乱跑。”
汪硕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,心跳漏了一拍,嘴上却硬:“…你当我是小孩儿?”
“嗯,”池骋坦然承认,手指最后在他领带上轻轻一勾,眼底带着戏谑和认真,“我家的小孩儿,看紧点。”
两人并肩走进画廊。柔和的灯光,舒缓的音乐,空气中弥漫着香槟和艺术涂料的味道。汪硕的出现,立刻引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。许多旧识纷纷投来惊讶、探究、或惊喜的目光。
林薇第一时间迎了上来。她是一位气质干练优雅的女士,看到汪硕,眼睛一亮,热情地拥抱了他一下:“小硕!你真的来了!太好了!”她的目光随即落到池骋身上,带着一丝礼貌的审视,“这位是…?”
“池骋。”汪硕简单介绍,语气自然。
池骋伸出手,笑容得体,却带着一种无形的气场:“池骋。久仰林小姐大名。”
林薇与他握手,眼神微动,似乎明白了什么,笑容更深:“池先生,欢迎赏光。小硕,你能来我太高兴了,今天一定要好好聊聊!”
很快,不断有人上前与汪硕寒暄。有真心为他回归高兴的老友,也有带着好奇和八卦心思的泛泛之交。汪硕应对得体的同时,也敏锐地察觉到一些目光在他和池骋之间微妙地流转。池骋始终站在他身侧半步的位置,不多言,但存在感极强,手臂偶尔会自然地搭一下汪硕的后腰,或在他与人交谈时,递上一杯恰到好处的水,动作亲密而自然,像一种无声的宣告。
有人半开玩笑地问:“汪少,这位是…新搭档?”
汪硕还没开口,池骋已经揽住他的肩膀,笑着接口:“家属。以后还请各位多关照我们家硕硕。”
他语气轻松,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。问话的人讪讪一笑,立刻转移了话题。
汪硕耳根微热,用手肘不轻不重地顶了池骋一下,低声道:“…谁是你家属。”
池骋凑近他耳边,热气拂过:“怎么?睡了这么久,想不认账?”
“滚。”汪硕瞪他,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,指尖悄悄勾住了池骋垂在身侧的手指,轻轻捏了一下。池骋反手握住,掌心滚烫。
这一切,都被不远处角落里的一个人影尽收眼底。那人穿着服务生的制服,低眉顺眼地端着托盘,但偶尔抬起的眼神却异常锐利,像毒蛇的信子,悄悄锁定着汪硕的一举一动。是汪朕安插的眼线。
池骋似乎毫无察觉,陪着汪硕欣赏画作,偶尔低声点评几句,见解竟意外地精准,引得汪硕侧目。
“你还懂这个?”
“略知皮毛,”池骋挑眉,“不然怎么配得上我们汪大艺术家?”
“少往脸上贴金。”汪硕嗤笑,眼底却闪过一丝笑意。
中途,汪硕去洗手间。池骋站在原地等他,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全场,最终与那个角落里的“服务生”视线短暂交汇。池骋的嘴角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,眼神如鹰隼般锐利,带着清晰的警告。那“服务生”立刻低下头,匆匆消失在人群里。
汪硕回来时,感觉池骋周身的气场似乎冷了一瞬,但看到他,又瞬间恢复了之前的懒散温柔。
“怎么了?”汪硕敏感地问。
“没事,”池骋揽住他,“看到只苍蝇,赶走了。”
酒会进行到后半程,气氛愈加热络。有位与汪硕家世相当、以前曾明里暗里追求过他的世家子弟凑过来,借着酒意,言语间带着几分试探和暧昧:“小硕,这么久不见,风采更胜当年啊。什么时候有空,单独聚聚?我知道一家新开的日料很不错…”
他的话还没说完,池骋已经一步挡在汪硕身前,脸上带着笑,眼神却冰冷如刀:“不好意思,他最近肠胃不好,吃不了生冷。而且,”他手臂收紧,将汪硕往自己怀里带了带,语气平淡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,“他接下来的时间,我包了。”
那世家子弟脸色变了几变,最终讪讪地笑了笑,转身走了。
汪硕看着池骋紧绷的下颌线,心里有点好笑,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。他低声说:“…你至于吗?”
“至于。”池骋低头看他,眼神深邃,“我看不得任何人打你主意。”他的拇指在汪硕腰侧轻轻摩挲了一下,带着强烈的占有欲。
酒会结束,两人并肩走出画廊。夜风微凉,吹散了酒气。坐进车里,隔绝了外面的世界,气氛忽然安静下来。
池骋没有立刻发动车子,而是侧过身,看着汪硕被灯光勾勒得格外清晰的侧脸,轻声问:“累不累?”
汪硕靠在椅背上,闭上眼睛,长长舒了口气:“…有点。”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累,更是精神上应对各种目光和试探的疲惫。但奇怪的是,这种疲惫中,又夹杂着一种重新融入世界的真实感和…安心感。因为身边有个人,始终像一座山一样挡在他前面。
忽然,一个温热柔软的触感落在他的眼皮上。
汪硕身体一颤,睁开眼。池骋正俯身过来,极其轻柔地吻着他的眼睛,然后是鼻尖,最后落在嘴唇上。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强势和急切,而是带着一种珍而重之的温柔和抚慰,像是在一点点吻去他所有的疲惫和不安。
汪硕没有躲闪,甚至微微仰起头,回应了这个吻。车厢内空间狭小,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,温度悄然升高。
一吻结束,两人额头相抵,气息都有些乱。
“回家?”池骋的声音沙哑。
“嗯。”汪硕轻声应道。
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。汪硕看着窗外流转的霓虹,忽然开口:“池骋。”
“嗯?”
“下次…这种场合,你还陪我来吗?”
池骋愣了一下,随即低笑出声,伸手握住他的手,十指紧扣:“废话。你去哪儿,我跟到哪儿。甩都甩不掉。”
汪硕看着两人交握的手,窗外光影明明灭灭映在他脸上,嘴角几不可察地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