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硕找回旧手机号的过程比预想的顺利。池骋动用了些关系,很快便办妥了。当那个熟悉的号码重新出现在通讯录里时,汪硕盯着屏幕,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方,久久没有按下。
七年。足以让沧海桑田。
他最终没有主动拨打任何电话,只是将号码重新启用,像在寂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,等待着未知的涟漪。
涟漪来得很快。
先是几条来自陌生号码的试探性短信,语气带着不确定的惊喜和小心翼翼:
【是…汪硕吗?我是阿哲,看到号码复活了,冒昧问一下…】
【汪少?!卧槽!你回来了?!我是大刘啊!】
【小硕?真的是你吗?我是林薇姐。】
汪硕看着这些信息,心情复杂。有久违的暖意,也有物是人非的疏离感。他斟酌着用词,简短地回复了其中几个关系相对亲近的旧友,确认了自己“回来了”的消息,但避开了所有关于过去七年和现状的细节。
很快,邀请接踵而至。大多是聚餐、喝茶、或者去私人会所坐坐的提议。汪硕没有立刻答应,他需要时间重新适应这种社交节奏,也需要…观察池骋的反应。
池骋的反应很微妙。
他看到汪硕对着手机屏幕出神,会状似不经意地问一句:“谁啊?”语气平淡,但眼神里的探究却藏不住。
当汪硕告诉他是一些旧友联系时,池骋会点点头,语气轻松:“好事啊,闷了这么久,是该出去走走见见人。”但转头就会搂住他的腰,下巴搁在他肩膀上,半真半假地抱怨:“不过别玩太晚啊,家里还有人等你喂呢。”或者,“男的女的啊?长得帅不帅?有我帅吗?”
汪硕通常会没好气地推开他:“池骋你幼不幼稚?”但心底却会因为这份毫不掩饰的在意而泛起一丝隐秘的甜意。他知道池骋在担心什么,也在用这种略显笨拙的方式表达着他的领地意识。
最终,汪硕接受了一个相对简单的邀约——周末下午,和几个以前玩得不错的、家世相当且嘴比较严的朋友,在一家隐私性极好的茶室喝下午茶。
出门前,池骋靠在玄关,看着汪硕换鞋。汪硕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针织衫和休闲裤,身姿挺拔,气质干净又带着点疏离感,是池骋记忆里他最吸引人的样子。
“真不用我送?”池骋第三次问。
“不用,”汪硕系好鞋带,站起身,“有司机。而且,”他瞥了池骋一眼,“你池总往那一坐,谁还敢聊天?”
池骋哼笑一声,走上前,帮他理了理其实并不乱的衣领,动作慢条斯理,带着点不容置疑的亲昵:“几点回来?我去接你。”
“说不准,”汪硕任他摆弄,语气淡淡,“结束了给你消息。”
池骋低头,在他唇上快速啄了一下:“别喝酒。有事随时打电话。”
“…啰嗦。”汪硕耳根微热,推开他,转身出门。门关上的瞬间,他听到池骋在身后低笑着说了句:“玩开心点,汪少爷。”
茶室的环境清幽雅致。旧友重逢,起初难免有些生疏和试探。但几杯茶下肚,聊起一些学生时代的荒唐事和共同认识的趣闻,气氛渐渐热络起来。大家都很默契地没有追问汪硕消失的七年,只是分享着各自的近况,言语间充满了对过往时光的怀念和对汪硕回归的真心喜悦。
汪硕坐在其中,听着熟悉的调侃和笑声,感受着久违的、属于“汪硕”这个身份本身的社交氛围,一种奇异的归属感和轻松感慢慢回归。他话不算多,但嘴角始终带着浅淡的笑意,偶尔毒舌一句,引得众人哄笑,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那个恣意张扬的少年时代。
只是,当有人不经意间提起“哎,说起来,汪朕哥最近好像也挺忙的,好久没他消息了”时,气氛瞬间凝滞了一瞬。
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汪硕。
汪硕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,脸上的笑容淡去,但很快恢复自然,语气平静无波:“是吗?不太清楚。”他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带过,转而问起另一个朋友新开的马场。
众人心领神会,立刻顺着新话题聊了下去,但空气中那一丝微妙的尴尬却久久未散。汪硕垂下眼帘,摩挲着温热的杯壁,心底那根刺又被轻轻触动了一下。他知道,有些裂痕,无法真正抹去。
聚会结束时,已是华灯初上。朋友们一一告别,约着下次再聚。汪硕站在茶室门口,晚风带着凉意拂过脸颊,吹散了室内的茶香和暖意。他深吸一口气,正准备给池骋发消息,一抬头,却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越野车不知何时已静静停在路边。
车窗降下,池骋戴着墨镜,侧脸线条在暮色中显得有些冷硬,但看到他出来,嘴角立刻扬起一个懒洋洋的弧度:“哟,汪少爷聊完了?够久的。”
汪硕愣了一下,心底那点因汪朕名字而引起的不适瞬间被一种莫名的暖流冲散。他走过去,拉开车门坐进副驾:“你怎么来了?不是说了结束给你消息?”
“顺路。”池骋启动车子,语气随意,但目光却在他脸上仔细扫过,像是在确认他的情绪,“怎么样?玩得开心吗?”
“还行。”汪硕系好安全带,看向窗外流动的夜景,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然,“吵死了,耳朵疼。”
池骋低笑出声,显然不信他的鬼话,但也没拆穿。他伸手打开车载音响,舒缓的爵士乐流淌出来,驱散了车内的寂静。
“饿了没?想吃什么?”池骋问。
“随便。”汪硕顿了顿,补充道,“…清淡点。”
池骋挑眉看了他一眼:“喝茶喝腻了?”他打了把方向,车子驶向一家以精致粤菜出名的私房菜馆,“带你去喝碗靓汤,润润嗓子。”
吃饭的时候,池骋没怎么问聚会细节,只是不着痕迹地照顾着他,给他夹菜、盛汤,偶尔说起自己今天遇到的一两件趣事。汪硕安静地吃着,听着,偶尔搭一两句话。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和安宁在两人之间流淌。
回到家,汪硕洗完澡出来,发现池骋没在客厅,而是在书房对着电脑,似乎在处理工作。他倒了杯水,走到书房门口,倚着门框看着里面专注工作的男人。
暖黄的台灯光线勾勒出池骋棱角分明的侧脸,他微微蹙着眉,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,神情认真而专注,带着一种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。
汪硕静静看了一会儿,忽然开口:“喂。”
池骋抬起头,看向他,眼神里的锐利瞬间化为柔和:“怎么了?”
汪硕走过去,把水杯放在他桌上,目光扫过屏幕上的数据图表,语气随意:“下周三,林薇姐组了个局,去她新开的画廊,让我一起去。”
池骋敲键盘的手指顿住,抬眼看他,眼神深邃:“林薇?那个以前老跟在你屁股后面,号称要当你御用模特的女画家?”
汪硕:“…她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?”语气带着点无奈。
池骋哼笑,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,双臂环胸,审视地看着他:“男的女的?多少人?”
“都有,挺多人的,就是个开幕酒会。”汪硕解释了一句,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多余,像是…在报备。
池骋盯着他看了几秒,忽然笑了,那笑容里带着点得意和满足。他伸手,拉住汪硕的手腕,将人带向自己。汪硕猝不及防,跌坐在他腿上。
“去可以,”池骋的手臂环住他的腰,下巴蹭了蹭他还带着湿气的发顶,声音低沉,“但得带我一起去。”
汪硕身体微僵,挣扎了一下:“你去干嘛?你又不懂画。”
“我不懂画,”池骋收紧手臂,理直气壮地说,“但我得去看着我家汪少爷,免得被什么不长眼的艺术家拐跑了。”
“你…”汪硕耳根发热,想反驳,却在对上池骋那双含笑却异常认真的眼睛时,话卡在了喉咙里。他别开脸,低声嘟囔:“…随便你。”
池骋低笑,满意地在他颈窝处深吸一口气,嗅着他身上清新的沐浴露香味:“真乖。”
汪硕挣开他,站起身,脸上没什么表情,但耳垂的红晕却出卖了他:“…你忙你的,我睡了。”
看着汪硕略显仓促离开的背影,池骋嘴角的笑意更深。他知道,汪硕正在一点点重新连接过去的世界,而他要做的,就是牢牢地站在他身边,成为他新世界里最不可替代的一部分。这种悄然滋长的、带着点霸道和甜蜜的占有欲,让他感觉无比充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