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脱？

陈止跨坐在电单车上，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，最终缓缓停在了咖啡厅门口。他熄了火，摘下头盔随手丢在一旁，大步流星地走进店里。

“小林，刘元人呢？”陈止扯着嗓子问道，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。说着，他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沓现金，数也没数，直接“啪”的一声甩在了桌子上，那厚厚的一沓纸币瞬间在桌面摊开。“你们自己拿去分了，我走了。”

小林瞪大了眼睛，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堆钱，嘴角微微上扬，带着点调侃的意味说道：“哟，这年头还有人用现金啊，而且还是这么多，可以哦哥~”说着，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陈止身上，上下打量了一番，忍不住又开口道：“你昨天的衣服还穿着呢？”

刘元推门进来的时候，已经过了9点。他刚跨进店里，目光就被桌上那沓现金牢牢锁住，眼睛顿时瞪得溜圆。

"嚯！"他夸张地吹了声口哨，"这大清早的，哪路财神爷显灵了？"说着，他三步并作两步凑到桌前，伸手就要去摸那叠钞票，却在半路突然顿住，狐疑地转向小林："喂，你小子该不会...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？"

他眯起眼睛，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，又藏着几分认真，手指在钞票上方虚点了几下。

小林被他这么一问，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。他慢条斯理地直起身子，手指轻轻敲了敲那叠钞票，压低声音道："老大昨晚...亲自送了趟‘外卖’。"

他故意在"外卖"两个字上咬了重音，眼神意有所指地往外瞟了瞟。

"今早连衣服都没换，就甩了这点现金让我们‘分掉’..."小林捻起最上面那张钞票，在刘元眼前晃了晃，"你品，你细品。"

刘元皱着眉头，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。外卖？该不会...是他自己吧。猛地坐直了身子，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。好一个老板，好一个兄弟！他暗自思忖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。

＂连卖来的钱都想着我们哥俩，好兄弟！！！＂

＂应该不至于吧，你想哪去了，老大不应该吧，他不缺钱啊。难道是有坏女人霸王硬上弓了？＂

＂也许是吧……管他呢，晚上咱哥俩搓一顿先。＂

陈止的指尖抵着冰凉的镜面，他恍惚看见自己领口下若隐若现的吻痕，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——二十三年恪守的礼教，竟在一夜之间碎得干干净净。那个连承诺都未曾给过的人，凭什么...从小被教导"同榻而眠即是夫妻"，可现在……

他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机械地滑动，微信联系人列表像走马灯般掠过。突然，手指一顿——李舒窈的名字跳进视线。她的头像是只慵懒的布偶猫，湛蓝的眼睛半眯着，聊天界面一片空白，多年前的少年的选择，可有些东西是删不掉的 。

"不解释？"

"你想要什么解释？"

"我们应该谈谈。"

"晚上七点半，把定位发我。"

他盯着手机，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个女人，难道像曾经一样，在莫名巧妙中开始，在不知所措中结束？他也曾憧憬过与她在同一张床上，但绝对不是在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下。

＂文鼎烧烤，定位现在发你。"

"嗯。"

文鼎烧烤的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开一片红色。陈止提前半小时就到了，选了最角落的位置。玻璃门被推开。李舒窈今天穿得很随意，白色棉麻衬衫配牛仔裤，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，没化妆。但陈止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。

"你来了。"李舒窈在他对面坐下，身上带着雨水的潮湿气息。她看了眼陈止面前半瓶可乐瓶，"等很久了？"

"刚到。"陈止撒谎道。

＂吃什么自己点，别点太辣的，对胃不好。＂

＂你吃不了？"

"嗯。"

李舒窈察觉到了什么，她觉得对面那个男人一定发现了什么，不然不可能这么心平气和的坐在她对面。

菜还没来，她先开口了"3000块你拿走了？＂

＂算是你挑逗我的补偿。我扣子不会全扣上。第二个扣子没动过，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心平气和 。＂

守身如玉？"李舒窈轻笑一声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杯上的水珠，"看不出来啊。"她的目光越过杯沿，像把钝刀子慢慢刮过陈止的喉结。

你......什么时候回来的？"李舒窈的声音很低。

"两个月前吧。"对方淡淡地答道，目光却始终没有看向她。

李舒窈张了张嘴，那些在心底的话突然哽在喉头。月色透过窗帘斜斜地洒在地板上，将两人之间的沉默拉得老长。她垂下眼帘，盯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指尖，胸口像是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。

或许，这份愧疚终究是说不出口了。

餐盘里的食物渐渐见底，刀叉偶尔碰撞出清脆的声响，在沉默中显得格外刺耳。李舒窈机械地咀嚼着，却尝不出任何味道。她偷偷抬眼，发现对方也正盯着餐盘发呆，眼神涣散。

终是无话可说……

昨晚......"她指尖轻轻敲着玻璃杯，"你酒量这么差……你喝醉了，现在看来，你断片了。？"

男人愣了一下，眉头微蹙，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。他的目光从李舒窈泛红的耳尖移到她紧握的双手上，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，喉结滚动了一下。

"我......"他的声音有些发干，"是不是说了什么......"

李舒窈别过脸去，窗外的霓虹灯在她侧脸投下变幻的光影。她想起昨晚他醉眼朦胧地凑近时，那句含糊的"正式的再来一次可以吗"。

"都是成年人，有点性冲动很正常。"她的声音很轻，像在说服自己，又像在为他开脱。

现在静得能听见空调运转的嗡鸣。

"你贞洁还在，没到你想的一步，算了。"这句话突然从唇间溜出来，带着几分自嘲。她猛地站起身，皮质沙发发出轻微的抗议声。

外套被胡乱抓在手里，金属拉链碰撞出清脆的声响。"反正你也不记得了。"这句话轻得像一声叹息，消散在空调吹出的冷风中。

她回头看了眼陈止起伏的胸膛。如果当时他没昏过去，此刻纠缠的恐怕就不只是记忆了。

"单买过了。"他嗓音微哑，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。攥着收银条的手指紧了紧，纸张边缘被捏出细碎的褶皱。

这像是某种隐晦的暗示。空气里还残留着方才的暧昧，收银台前短暂的沉默被身后排队顾客的脚步声填满。

她没说话，只是垂眼看了看他手里那张皱巴巴的小票，上面还沾着一点未干的汗渍。

"老大，可以啊！"刘元凑了上来，猛地拍了下桌子，啤酒杯里的泡沫都溅了出来。他和小林没想到吃炖烧烤还能碰到林止。为了偷听，还选了背对他们的位置，不会被发现还能听的一清二楚。一看那女的走了就蹦了出来。"这坏女人谁啊？这么有个性！"他挤眉弄眼地凑近，"啧啧，还'性冲动'呢...没看出来你平时西装革履的，骨子里性压抑这么严重啊！

小林正往嘴里送的烤串僵在半空，金针菇上的辣油滴在桌布上晕开一片。他瞪圆了眼睛，喉结上下滚动着，显然还在消化刚才听到的劲爆内容。

两人从隔壁卡座探出半个身子，脸上写满了"出来吃个烧烤居然能听到这种八卦"的兴奋。刘元甚至掏出手机晃了晃："要不要哥几个帮你分析分析？这剧情可比八点档带劲多了！"

店里的油烟味混着孜然香气，背景音里还响着《爱情买卖》的旋律。陈止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发白，突然觉得今晚这顿饭选在这种可能是个错误。

陈已经不记得他们后来又说了些什么。

他的思绪被拉扯回昨晚——那些模糊的片段，酒精的灼烧感，李舒窈近在咫尺的呼吸，还有……他下意识摸了摸领口下的吻痕。

真的只是性冲动吗？

还是说，在醉意朦胧的某一刻，他其实说了什么、做了什么，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事？

算了。

他盯着杯中晃动的啤酒泡沫，忽然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