猫咖

阳光透过玻璃门斜斜地洒在吧台上，小林一边擦拭咖啡机，一边皱着眉头说："老大，咱们开业才多久，客流量比预期多了一倍。现在就我一个兼职的，加上刘元这个全职，也根本忙不过来。您又不常在这儿盯着......"

    正说着，刘元扛着两箱原料从后厨晃出来，闻言插嘴道："可不是嘛！起码来一个送外卖的，我们后续不是要开设外卖平台，要一个送外卖的，最主要是不会送到别人床上去的。"他故意提高音量，朝正在整理货架的陈止挤眉弄眼，"再这样下去，顾客该投诉我们了。"

    陈止猛地直起身，手里的价签啪地拍在货架上："刘元你皮痒了是吧？"他作势要撸袖子，小麦色的手臂上青筋微凸，＂你去送？"

    "哎哟喂——"刘元一个箭步躲到收银台后面，笑得见牙不见眼，"理解理解，小伙子嘛，有点性冲动很正常！"话音未落就猫着腰往后门窜，差点撞翻摞着的外卖盒。

    我想把这儿改成猫咖，你们觉得怎么样？"

    小林耸了耸肩，语气轻松："我倒是无所谓，你问问阿元的意见吧。"

    "别找我！"刘元一听这话立刻变了脸色，连连摆手，"那些毛茸茸的小祖宗可难伺候了，光是清理猫毛就够呛。你要是真想开，雇个专业铲屎官来伺候它们。"他皱着眉头，一脸嫌弃。

    小林调出备忘录："首先，我们可以保留现有咖啡吧台，把靠窗的这片区域改造成猫咪互动区。新开业的优势是我们不需要大规模改造水电线路。"

    "猫咪来源很重要。"陈止思索着，"必须确保健康、性格温顺。"

    "我表姐在宠物医院工作，可以帮我们联系正规猫舍。"小林快速回答，"建议先引进6-8只不同品种的成年猫，性格稳定的。"

    ＂不让你白干，加钱。＂轻飘飘的一句话正重击着某人的胸口。

    刘元拿出素描本画了起来："其实我也挺喜欢猫的，只是觉得太麻烦。这边放猫爬架，那边做透明玻璃的休息室，客人可以看猫咪睡觉的样子，超治愈的！"

    陈止看着草图，思路越来越清晰："我们需要分区设计，猫咪活动区、休息区，还要有隔离区应对特殊情况。等下，你能告诉我一下你哪来的素描本？"

    ＂不要在意这些细节。"

    "卫生管理是关键。"小林还在持续输出，"入口处设消毒洗手台，每天定时清洁，猫咪定期体检。"

    三人创意不断碰撞。充足的资金让所有想法都变得可行——定制猫咪家具、聘请专业宠物护理、高品质的猫粮和零食...

    "还可以开发猫咪主题的饮品和甜点！"刘元突然拍桌，"猫爪棉花糖拿铁、鱼形饼干，拍照一定超上镜！"

    陈止笑着点头："这就是我们要的特色——不仅是一家有猫的咖啡馆，更是将猫咪元素融入每个细节的独特体验。"

    小林迅速计算着："以我们的资金状况，联系猫舍、改造区域、采购设备...顺利的话两周内就能完成转型。"

    "宣传方面，"刘元晃了晃手机，"我可以制作短视频，从准备阶段就开始预热，打造'见证猫咪咖啡馆诞生'的话题。"

    陈止站起身，目光扫过两位伙伴充满期待的脸庞，最后落在咖啡馆明亮的空间里。三个月前开业时的梦想正在以另一种方式复苏。

    "就这么定了。"他果断地说，"小林负责联系猫舍和健康管理事宜，刘元准备宣传和空间设计，我来协调装修和流程调整。"

    小林则已经开始拨打电话："表姐？是我，关于猫咪的事情..."

    陈止走到窗前，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。对面的连锁店依然排着长队，但他已经不再焦虑。崭新的招牌、充足的资金、充满创意的团队，最重要的是——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特色。他仿佛已经看到不久后的场景：顾客们一边品尝着猫爪拉花的咖啡，一边与毛茸茸的伙伴互动，座无虚席。

    转身时，他发现刘元正在吧台上画着什么。

    "这是什么？"陈止好奇地问。

    刘元神秘一笑："新logo的设计草图——一只蜷缩在咖啡杯里的猫咪。等转型完成后，我们得换个招牌不是吗？"

    "名字也换一下吧，就叫喵喵屿你。＂陈止敲了敲桌子 ，似乎对自己的想法挺满意。

    暮色渐沉，街边的路灯次第亮起，为初秋的傍晚添了几分暖意。

    "天色不早了，我们去吃顿饭吧，犒劳一下你们。"陈止将店门锁好，转身对两人说道。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，像是随口一提，却又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。

    三人沿着商业街漫步，最终随意选了一家装修简约的小饭馆。推门而入时，挂在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，引得邻桌的客人抬头瞥了一眼。

    落座后，服务员送上菜单。刘元迫不及待地点了几道招牌菜，而小林则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茶杯。

    "止哥，"小林终于忍不住开口，"为什么要改成猫咖啊？"他的目光在氤氲的热气后若隐若现，带着几分探究。

    "盈利呗。"陈止头也不抬，手指在菜单上随意滑动，语气轻描淡写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。

    小林抿了抿嘴。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，但看着陈止漫不经心的样子，他终究没再追问。

    "喂，小林，"陈止突然合上菜单，目光灼灼地望过来，"你到底叫什么名字？我和刘元到现在都不知道呢。"他的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，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。

    "林逸。面试的时候不是写了吗？"小林有些无奈地答道。

    "忘了。"陈止耸耸肩，语气坦然得令人发指，"我压根没看什么简不简历。"

    刘元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补刀："估计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应聘吧。他估计压根都没看。

    "答对了。"陈止打了个响指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，"如果你今天不说，我甚至不知道你是兼职。"即使被当面揭穿，他的神情也丝毫不见慌乱，反而带着几分理直气壮。

    小林扶额叹气："哥，你心可真大。"话语里既有无奈，又藏着几分忍俊不禁。

    "说说吧，哥几个趁这个机会好好了解一下。刘元，我发现你会的挺多呀，见识也多，为什么要来我们这个咖啡厅呢？＂陈止开口了。

    ＂还得感谢你收留了我。＂刘元很平静，他的声音很轻，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。

    ＂我爸妈的婚姻并不幸福，当时本来要被打掉 ，外婆拦下来了，她和外公把我拉扯大。我从小就知道人生来就不同，从小到大能省则省，同学的邀约我一一婉拒。外公一把年纪了，还去给人做工。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我给他送饭时遇到同学拎着箱子出去，后面才得知，他们去了江西旅游。我没上去打招呼，其实我知道，他们从来没有看不起我，但就是拉不下脸。或许年少的自尊心在作怪，当时一心想着在城市里苟延残喘，还不如回农村。起码不用面对那么多残酷的事实，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。我妈一开始还会寄钱过来，到后面就了无音讯了，估计有了自己的家庭。我爸那边也没有一个人找过我，也没有做过什么让人打听我的事，但我从来没有觉得我被抛弃。生活也勉强过得去。后来我的知足凌驾于自卑之上 ，我觉得很幸福。我一直勤工俭学 ，最苦的时候，白天上学，晚上打三份兼职。一心想着出人头地。我朋友很少，他们总会用一种拙劣的谎话来关心我，老是说饭打多了没人吃。没有他们，也许真撑不下去了。大三那年，外公在帮别人干活的时候出了意外，人当场就没了。本来想回去看看的，给外婆打电话，她觉得没必要，我手上的钱还不够买一张来回的票，就没回。

    我现在都……我现在都不理解外婆当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？ 我一个人还要赚学费，给外婆寄钱。葬礼也顾不上去。

    出去实习的时候，莫名其妙的被嘲笑孤立，后来才知道是因为我的家庭情况，只跟一个自以为很熟的朋友说过。那时我才知道，你所谓可悲经历可能被别人拿出去当笑料 ，但刀是我亲手递出去的 ，所以并没有太痛。

    外婆是九月初五走的，我的生日在九月十三。她是什么病我记不太清了，没舍得治，等我知道后已经病入膏肓，没办法，能做的就只有陪她度过最后几天。

    只记得她对我说：＂马上生日了，买个蛋糕给自己。＂给她寄的钱留了点，还剩1523.87，这么多年都在亏待我，今年再不买就说不过去了。她也很内疚这么久没给我好的生活，还让我不要恨妈妈。是不是很啰嗦？我也觉得。"

    他说的毫无波澜，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叙述出来，仿佛事不关己。

    "钱不钱的不重要了，对我来说没必要在往上爬了。也没人花了，就我一个了 。太累了，我只想找个地方歇歇。＂

    ＂你愿意就行。"陈止轻声说道。

    刘元垂下眼，嘴角微微扯了一下。或许是因为经历过背叛，他早已习惯了失望，所以再讲起这些事时，反而没那么在意了。麻木了吗？也许吧。但更可能是，他早就明白——有些痛苦，说出来并不会减轻，但至少，不必再一个人扛着。

    他看了看陈止，又看了看我，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。

    信任？他大概早就不奢望了。可即便如此，他还是选择开口。只是因为……无所谓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