樊钰推开家门时,玄关的灯忽明忽暗地闪了两下。
樊钰刚把伞靠在门后,还没来得及换鞋,母亲的声音就从客厅里飘过来:“那谁的伞?”
她心里咯噔一下,回头就见母亲站在玄关,眼神直勾勾盯着那把黑色折叠伞——伞面上印着个篮球图案,边缘还有点磨损,一看就是男生用的。
“同学借的,今天下雨没带伞。”樊钰低下头换鞋,声音有点发紧。
樊母走过来,伸手戳了戳伞面,冷笑一声:“同学?我看是男同学吧?樊钰,你在学校是不是谈恋爱了?”
“不是的妈!就是普通同学,他……”
“普通同学会借伞给你?”樊母的声音陡然拔高,“我跟你说过多少次,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!你是不是忘了家里什么情况?还有心思搞这些有的没的?”
“我真的没有!”樊钰急得脸都红了,攥着书包带的手指发白,“他就是同桌,看到我没带伞,顺手借我的!”
“顺手?”樊母逼近一步,眼神像淬了冰,“你觉得我会信吗?跟你爸一个德行,没点正经心思!”
“你能不能别总提我爸!”樊钰猛地抬头,声音里带着哭腔,“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!你为什么总是不信我?”
“我不信你?”樊母被她的态度激怒了,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。
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在狭小的客厅里炸开。
樊钰被打得偏过头,脸颊火辣辣地疼,耳朵里嗡嗡作响。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,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,像被狂风掐灭的烛火。
空气瞬间凝固了。樊母的手还僵在半空,胸口剧烈起伏着,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,却很快被刻薄取代:“给我记住了,现在你要好好学习,考上好的大学。别想些有的没的”
说完,她转身进了卧室,“砰”地甩上了门。
樊钰站在原地,脸颊的疼远不及心里的窒息感。窗外的雨还在下,敲打着玻璃,也敲打着她紧绷的神经。
她慢慢蹲下身,抱住膝盖,把脸埋进臂弯里,压抑的呜咽声被淹没在哗哗的雨声里,像一只被遗弃在角落的猫。
窗外的雨还在下,那把黑色的伞靠在门后,像个沉默的讽刺,提醒着她刚才那场窒息的争吵。
季锦雅墅
季明磊推开门时,发梢还在往下滴水,顺着脖颈滑进衣领,带来一阵凉意。他刚换了鞋,就被客厅里的灯光照得打了个喷嚏。
“怎么淋成这样?”季母拿着毛巾快步走过来,不由分说往他头上一罩,力道不轻不重地揉着,“伞呢?不是带了伞吗?”
“借给同学了。”季明磊含糊地应着,任由妈妈把他的头发擦得乱糟糟。
季父从报纸后面探出头,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:“是借给上次那个帮你补课的女同学吧?我听朵朵说你上次回到家就隔着试卷傻笑,是因为她吧?”
季明磊的脸“腾”地红了,扯掉头上的毛巾:“爸,你听她瞎念叨什么,就是普通同学。”
季母笑着往他背上拍了一下,“快去换身干净衣服,别感冒了。我给你煮了姜汤,待会儿记得喝。”
妹妹季朵朵抱着抱枕从沙发上滑下来,凑到他跟前做鬼脸:“哥哥肯定是想在姐姐面前表现!所以才把雨伞送了出来,坏坏”
“小屁孩懂什么。”季明磊伸手捏了捏妹妹的脸,转身往房间走,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。
身后传来爸妈低低的笑声,混着厨房里飘来的姜汤味,暖融融的。换衣服时,他看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自己,忽然想起樊钰接过伞时,指尖轻轻碰了他一下的温度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,连带着被雨水浇过的凉意,都变成了甜丝丝的痒。
季母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,手里还颠着锅,“快洗手,最后一道红烧排骨马上好。”
客厅里,季父窝在沙发里看篮球赛重播,见他进来,抬了抬下巴:“今天手感怎么样?我看你们队那几个后卫,投篮还是差点意思。”
季明磊把湿漉漉的外套扔在玄关的衣篓里,凑到厨房门口看了眼:“妈,多放两块排骨,今天消耗大。”
“就你嘴馋。”季母笑着拍了下他的胳膊,“桌上有冰镇绿豆汤,自己倒去。”
他倒了碗绿豆汤,咕咚咕咚灌下去,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,刚才淋的雨带来的湿冷瞬间散了。季父在客厅喊他:“过来,看看这个战术,你们决赛肯定用得上。”
季明磊叼着勺子凑过去,父子俩头挨着头对着屏幕讨论,季母端着菜出来,嗔怪道:“吃饭了还说球,先把汤喝了。”
一家四口围坐在餐桌旁,灯光暖黄,映得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点松弛的笑意。
季母给季明磊夹了块排骨:“下周六决赛,我跟你爸可能有事,就不过去了,明磊加油。我和你爸在电视上看着呢”
“哦。”季明磊扒着饭,嘴角忍不住往上扬,“你们不去也行,反正有人给我加油,她学习可好了,我这次测试进步,多亏了她。”
季母看透没有揭穿,笑着说:“那到时候请人家吃点东西,别光让人家帮忙。”
“知道啦。”
窗外的雨还在下,打在玻璃上沙沙响,可关上门,屋里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和说说笑笑的声音,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。
季明磊往嘴里塞着饭,完全没察觉到,自己习以为常的这份热闹和松弛,是另一个人此刻最渴望的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