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本小说网 > 灵异言情小说 > 怪奇物语(中夏篇)
本书标签: 灵异言情 

烈妇精酿·封喉刀

怪奇物语(中夏篇)

江南三月,草长莺飞。清溪镇东头的“田家酒坊”飘着清冽的谷香。灶膛柴火噼啪,热气蒸腾中,田三娘挽着衣袖,汗珠子顺着额角滚落,眼神却专注地盯着翻涌的米花。这“桃花雪”清酒讲究火候,差一分则失清甜。

“三娘子!喜事!天大喜事!”镇上有名的王媒婆踩着小脚风风火火撞进来,险些碰翻了墙角的酒坛,“赵员外府上来人啦!一百两!足色雪花纹银!买你十坛‘桃花雪’待客咧!”媒婆胖脸笑成一朵菊花,压低嗓门,“赵老爷说了,只要你肯点个头,那笔他替你亡夫还掉的旧债……”她油腻的手就要往田三娘胳膊上搭。

“手拿开!”田三娘眼皮不抬,木勺在蒸锅里搅出一个漩涡,“十坛酒,五百两纹银。现钱货两讫,少一个子儿不卖。”

媒婆笑脸僵住:“哎呦我的娘子!五百两?金子打的酒么?赵老爷是抬举你……”

“他那点龌龊心思,还不如这锅里混米里的瘪谷明白。”田三娘捞起一勺米,“嗡”一声敲在锅沿。媒婆被噎得脸色发青,捏着帕子啐了一口,扭身走了。

灶火映红田三娘的脸。丈夫李桐病逝三年,药债如山。赵扒皮那点心思——吞她的酒坊,还要她这寡妇当个明面上的新招牌!做梦。

夜里,田三娘抱着丈夫唯一留下的旧书《酒经》,蜷在竹榻上。凉意入骨,旧债如影随形。

三更梆子敲响,“哐当!”后院一声巨响!田三娘瞬间惊醒,摸出枕下藏好的磨利短刀!

推开房门,月光下,两个蒙面黑影正搬她封在墙角最后两坛老陈酿“女儿红”!

“放下!”田三娘厉喝,握刀的手稳如铁秤。

黑影先是一惊,随后为首那人嗤笑:“寡妇胆子肥啊!爷们儿奉赵老爷令,拿你这破酒抵债!连同你这招牌!”话音未落,一柄短刀寒光已扎向田三娘心口!

刀光映寒月!

田三娘不退反进!侧身擦着刀锋撞入!手中寒刃斜削!“噗嗤!”刀刃精准嵌进为首贼人肩胛骨缝!动作干净利落得如同开坛分酒!

“嗷——!”惨嚎惊飞夜鸟。另一贼人挥棒砸来!田三娘抽刀不退,弓身伏低,如同拍开一缸醉虾!手中寒光反撩贼人手筋!

“哐当!”木棒落地。“走!这寡妇扎手!”两贼连滚带爬翻墙遁走,血滴洇开,腥气混入清冽酒香。

黎明撕开夜幕,赵府门房一声惊恐尖叫炸翻全府——门上斜插着一柄短刀!刀柄上赫然串着两张墨迹未干、字丑如鬼画符的欠条!落款:积年老债鬼。一张欠粮三石,一张欠油半缸!都是赵家爪牙早年强赊的烂账!

府内正厅,赵扒皮捏着两张字条,胖脸紫胀如猪肝。他脚边匍匐着两个肩裹白布的家奴。“废物!一群废物!”他踹翻跪地的贼人,“老子要的是人!是田家酒坊那块金字招牌!打草惊蛇!蠢货!”

管家缩在角落里,眼珠滴溜一转:“老爷息怒。小的查清了,这田寡妇独处时只抱着亡夫那本破《酒经》。心病重着呢!咱不用硬碰……只需请她入府‘谈酒’。女人嘛,吓唬吓唬……酒坊到手,人是死是活,谁在乎?”

赵扒皮眯起细眼,指头碾着那两张丑字条,油然生出一个更恶毒的主意。

一场急雨。田三娘蹲在自家后院古井边清洗染血的短刀。井水幽暗,映着她沉静的脸。刀尖忽而一颤,水面涟漪荡开,仿佛有一缕墨色烟雾从井底深处极速升腾,在她倒影耳边凝聚!一个熟悉又遥远的声音穿透水波,扎进她脑海:

“三娘!!快离井!姓赵的要掘井!假井通九泉!亡魂陷魂殿……!”

井水微澜骤散!那幻影已消失。田三娘握刀的手捏得骨节泛白。

午后,媒婆再次登门,却是府衙两名公差跟着:“赵老爷摆全鹅宴,宴客赏你的‘桃花雪’,请娘子务必亲去!品评方显诚意!”

“不去。”田三娘擦着酒坛。

公差声音转冷:“赵老爷今早失心疯,非说撞见亡妻田氏井中托梦索命!已请了龙虎山‘活神仙’清虚道长,择定明日正午,作法填井!需事主亲至——澄清妖邪!”

刀锋般的寒意刺入骨髓。这哪里是请酒!是要坐实她妖妇之名,活埋她的清白!填井,更是要斩断她那夜恍惚感应到的那缕联系……

田三娘沉默。目光扫过墙角那排深埋的“女儿红”,最终定格在灶台旁一把黝黑的劈柴短斧上。那斧刃新磨过,寒光内敛。

“好。”她抬头,声音清晰,“明早备礼登门。‘桃花雪’十坛,亲自奉上。”

阳光毒辣。赵府中门大开,戏台上锣鼓喧天。赵扒皮端坐太师椅,捻着山羊胡,眯眼盯着那顶摇晃而来的青布小轿。

小轿在庭院当中停下。田三娘走下轿,素衣荆钗,身后跟着两个临时雇来的脚夫,抬着一口黑沉沉的厚木桶,酒香隐隐渗出。

“好!好酒配戏才够味!”赵扒皮哈哈大笑,一指庭院角落被草席半掩着的老井,“三娘子,先请道长看看,你那亡夫,可托梦说这井该如何填呐?”戏台上鼓点骤急!

草席猛地被掀开!露出那口青苔覆盖的古井。井台上,一个身着杏黄八卦袍、执幡的道士装模作样烧起符纸,口中念念有词。四名彪形家丁手持撬棍锄头,眼神凶悍,只等一个指令!

“道长!此井妖气何在?”赵扒皮悠然问。

道士手中桃木剑一指田三娘,厉喝:“天眼开!井底怨煞冲天!根源便在眼前这阴身寡妇!亡夫托梦乃是阴魂诉冤!填井正为镇此邪孽!”

田三娘猛抬头!那道士袖口微露出的扳指——昨夜贼人骨缝里的血曾染过这种光泽!

谎言!陷阱!要断她念想还要泼她污名!

她一步踏前,素指如开坛剥锡封般利落,猛地揭开身后抬来的厚木桶盖!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陈年酒气轰然炸开,如同无形的拳头撞向所有看客!

“谁说亡夫托梦是诉冤?!他昨夜分明报喜!”田三娘声音清亮,压过所有锣鼓喧哗!

这一声炸得全场一静!连那烧符的道士都愣住了。

“他笑说井底寒煞,正好替他埋了新酿的好酒!今日良辰!”田三娘猛地回身,抄起桶中长柄酒杓,直指赵扒皮,“赵老爷家财万贯,灶间可有十丈紫藤灰?”她话锋如冰刀一转,“若无此物填井,休想镇酒魂!亡夫只认这味药引!”酒杓里的陈酿晃动着琥珀色的光。

全场目光瞬间聚焦赵扒皮!

赵扒皮脸上肌肉扭曲。十丈紫藤灰?!这是什么鬼药引?!昨夜贼人偷酒时回报,明明听她念过《酒经》里“藤灰压底陈酒醇”!竟被她反手成了索命的钩子!

他本能想反驳,可满院宾客交头接耳,道士脸色发白,戏台上连鼓点都停了。众目睽睽!堂堂赵老爷,怎能不知这等“常识”?

“十丈紫藤灰算个……呃……”赵扒皮额头冒汗,强撑颜面,“管家!速去库……”

话音未落!

田三娘动了!

快得如酒香逸散!她身影如电闪入角落杂物堆!再冲出时,手中赫然已反握那口黝黑短斧!整个人化作一道素白惊雷,踩着散乱席子,踏着井台边缘青苔,挟着三年孤寡的冷、两年积压的愤、昨夜短刀见血淬出的狠!一步!腾跃!

扑向僵立台阶上的赵扒皮!

“不如试试赵老爷的天灵盖骨灰!压底更醇!”

怒吼如惊雷炸响!黑沉短斧带着劈开百年藤根的凶悍戾气,撕开阳光空气,直劈赵扒皮顶门!风压甚至掀开了老道士额前的黄符!所有戏码演尽,这斧便是唯一的真词!

“咔嚓!”

骨头断裂的脆响清晰压过了一切!

全场死寂!血液喷溅的微响像谁打翻了蜜罐。

田三娘却已借力旋身!在那一片呆滞惊惧的目光之网罩下前,整个人向着那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井口——决绝倒跃! 衣袂翻飞,如同飘落的一片白色酒曲。

“噗通!”

幽暗井水瞬间吞噬了所有惊叫和素白身影。水花激起,又迅速被井壁吞没,只留下漩涡般沉闷的回响。

井台上,滚下几滴温热粘稠的猩红,砸在青苔上如同红泪。

赵扒皮僵立不动。他的头颅从中线裂开一道狰狞黑红缝隙,脑浆混着血液正缓缓漫溢而下,如同开了盖的烂酒。那缝隙极深,几乎将他劈成两半!那双暴凸的眼珠直勾勾盯着井口方向,脸上仍凝固着惊愕与无法置信的死前的狂怒。

整个赵府庭院,只剩水井深处隐隐传来空洞的回响,回荡在每一个面无人色的看客耳中。

“嗡……嗡……”

像酒瓮在深渊里兀自轰鸣。

上一章 三太子的镀金马桶 怪奇物语(中夏篇)最新章节 下一章 捉鬼网捞富贵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