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凛的春日,暖意融融,凤仪宫是张灯结彩,一派喜庆——楚景年与楚清禾满周岁了。这场周岁宴不仅是北凛的盛事,更因景朝使臣的到来,添了几分两国睦邻的温情。
宫宴设在太和殿,殿内红绸缠绕,喜烛高燃,文武百官身着朝服分列两侧,北凛的贵族与景朝使臣并肩而坐,推杯换盏间,满是欢声笑语。楚惟身着明黄龙袍,牵着一身凤冠霞帔的清绾,身后跟着宫人抱着的龙凤胎,缓缓步入殿中。
景年穿着小小的锦袍,眉眼英挺,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殿内的人群,小手紧紧攥着一块桃花酥的碎屑;清禾则裹着绣满缠枝莲的襁褓,皮肤白皙,眉眼温柔,偶尔咿呀一声,引得众人会心一笑。
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,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,小皇子、小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!”百官齐齐跪拜,声音震彻大殿。
楚惟抬手示意众人平身,目光落在清绾身上时,满是缱绻:“今日是朕与皇后的孩儿周岁之喜,恰逢景朝使臣远道而来,共贺佳节,当浮一大白!”
景朝使臣连忙起身,捧着一封锦盒上前:“陛下,皇后娘娘,臣奉景朝陛下之命,特来为小皇子、小公主庆贺周岁。这是陛下亲手书写的书信,还有为两位小主子准备的贺礼。”
楚惟示意内侍接过,亲手将书信递给清绾。清绾展开信纸,哥哥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,字里行间满是牵挂:“绾绾吾妹,见字如面。闻景年、清禾满周岁,甚为欣喜。遥想当年你远嫁北凛,哥哥虽不舍,却知楚惟待你真心。今赠景年玉剑一把,愿他日后英武果敢;赠清禾凤钗一支,愿她一生顺遂无忧。另附景朝安胎药材若干,妹妹产后体虚,务必好生调养。楚惟若敢负你,哥哥即刻领兵北上,接你回家。”
清绾看着信,眼眶微微发热,指尖轻轻拂过“接你回家”四字,心中满是兄长的疼爱。她抬头看向景朝使臣,温声道:“有劳使臣远道而来,替我谢过皇兄。烦请转告皇兄,我在北凛一切安好,楚惟待我极好,景年与清禾也康健活泼,不日我便修书回赠。”
使臣躬身应下,随后宫人呈上景朝的贺礼:一把小巧的羊脂玉剑,剑鞘上雕刻着景朝的云纹,温润通透;一支赤金点翠凤钗,镶嵌着东珠与红宝石,与清绾当年的银镀金梅簪异曲同工。楚惟拿起玉剑,轻轻放在景年手中,又将凤钗递给清禾的宫人收好,笑道:“景朝陛下的贺礼,寓意深远,朕替孩儿们谢过景朝陛下。”
宫宴之上,歌舞升平,北凛的传统舞蹈刚劲有力,景朝的乐师演奏着悠扬的乐曲,两国文化交融,气氛热烈而融洽。
楚惟始终陪在清绾身边,为她夹菜、挡酒,目光从未离开过她。席间,有大臣提议让两位小主子行抓周之礼,楚惟笑着应允。
宫人在殿中铺好锦毯,摆上笔墨纸砚、刀剑弓矢、胭脂水粉、算盘珠玉等物。景年被放在锦毯上,踉跄着爬向那把玉剑,一把抓在手中,还挥舞着晃了晃,引得众人哈哈大笑;清禾则慢悠悠地爬到胭脂水粉前,抓起一支小巧的眉笔,递到清绾面前,咿呀作响。
“小皇子英武,日后定是栋梁之才;小公主温婉,颇有皇后娘娘的风范!”百官纷纷称赞,楚惟看着两个孩子,又看向清绾,眼底满是幸福。
宴至中途,楚惟借口更衣,悄悄离开了太和殿。他径直走向御书房,内侍早已备好一碗黑漆漆的汤药,放在案上。这是他秘密让人炼制的绝子汤,耗时三月,药性温和却持久。
看着碗中汤药,楚惟没有丝毫犹豫。那日清绾产后大出血,脸色苍白如纸、气息奄奄的模样,至今仍像一根刺,扎在他心头。他永远忘不了那种濒临失去的恐慌,忘不了太医那句“请陛下做好准备”,更忘不了清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叮嘱他照顾好孩子的模样。
他是帝王,本应子嗣绵延,可他更怕失去清绾。他宁愿舍弃再多子女,也不愿让她再承受一次生产的凶险。
这碗绝子汤,是他对她最深的承诺——往后余生,只护她一人安好,不再让她受半分生育之苦。
楚惟端起汤药,一饮而尽。苦涩的药味在口中蔓延,他却觉得无比甘甜。他将碗放回案上,用清水漱了口,确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,才转身返回太和殿。
回到殿中,清绾正温柔地哄着哭闹的清禾,见他回来,抬头一笑:“怎么去了这么久?清禾想你了。”
楚惟走过去,从宫人手中接过清禾,小心翼翼地抱着,动作熟练而轻柔。这一年来,他早已不是那个笨手笨脚的帝王,换尿布、拍嗝、哄睡,样样精通。清禾在他怀里,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,渐渐停止了哭闹,小手抓住他的龙袍衣襟,咿呀学语。
“处理了点小事。”楚惟低头,在清绾额上印下一个吻,声音温柔,“让你久等了。”
清绾没有多想,只是笑着摇摇头,伸手逗了逗景年。她不知道,自家夫君刚刚用一碗绝子汤,给了她一生最安稳的承诺。
宫宴直至夜幕降临才散去。楚惟牵着清绾,缓缓返回凤仪宫。月色如水,洒在宫道上。
回到凤仪宫,孩子们早已沉沉睡去。楚惟将清禾放在婴儿床里,又看着宫人将景年安置好,才转身回到内室。清绾正坐在窗边,看着窗外的月色,眉眼温柔。
“在想什么?”楚惟走过去,从身后将她拥入怀中。
“在想皇兄的信,”清绾靠在他的胸膛,“也在想,时间过得真快,景年和清禾都一岁了。”
楚惟收紧手臂,将她抱得更紧,下巴抵在她的发顶:“绾绾,辛苦你了。”
清绾愣了一下,转头看向他:“怎么突然说这个?”
“当年生产,你九死一生,”楚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朕永远忘不了那天的场景,你浑身是血,气息微弱,朕却什么都做不了。那一刻,朕宁愿用自己的性命,换你平安。”
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颊:“景年和清禾很可爱,朕很欢喜。但朕更怕失去你,怕你再受一次那样的苦。绾绾,往后,我们有景年和清禾就够了。朕不会再让你怀孕,不会再让你承受生产的凶险。”
清绾愣住了,眼底满是震惊。她看着楚惟认真的眼神,忽然想起方才他借口更衣的举动,心中一紧:“你……你做了什么?”
楚惟没有隐瞒,轻声道:“朕喝了绝子汤。”
“什么?”清绾猛地推开他,眼眶瞬间红了,“楚惟,你怎么能这么傻!那是绝子汤啊!你是帝王,怎能断了子嗣?”
“朕是帝王,更是你的夫君,”楚惟握住她的手,目光坚定。
“子嗣固然重要,但你比一切都重要。朕宁愿舍弃万里江山,也不愿失去你。绾绾,你为朕生儿育女,九死一生,朕不能再让你冒任何风险。这是朕的决定,也是朕对你一生的承诺。”
他俯身,额头抵着她的额头:“我知道,这件事我做得有些仓促,没有提前跟你商量。但我只想护你安好,往后余生,我们一起看着景年和清禾长大,一起看遍春夏秋冬,一起慢慢变老,不好吗?”
清绾看着他眼底的珍视与坚定,泪水滑落下来。她知道,他做的这一切,都是为了她。这位手握重权的帝王,为了她,甘愿放弃子嗣绵延的机会,甘愿背负世人的议论。
这份深情,重逾千斤。
“傻瓜,”清绾抬手,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水,哽咽道,“你怎么这么傻……其实,我也没想过再要孩子。生产时的凶险,我也怕了。只是,我不想你为了我,做出这么大的牺牲。”
“能护着你,不算牺牲。”楚惟握住她的手,放在唇边吻了吻,“只要你好好的,景年和清禾好好的,朕就心满意足了。”
清绾靠在他的怀里,听着他有力的心跳,心中满是幸福与感动。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,温柔地笼罩着两人。
周岁宴后,楚惟喝绝子汤的消息,终究还是被少数心腹知晓。有人劝谏,有人惋惜,但楚惟始终不为所动。在他心中,清绾的安危,远比子嗣绵延重要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景年和清禾渐渐长大。景年继承了楚惟的英气,喜爱骑射,常常缠着楚惟教他剑法;清禾则像极了清绾,温柔娴静,喜欢跟着清绾学习女红,偶尔还会学着做桃花酥,虽然做得歪歪扭扭,却总能让楚惟吃得满心欢喜。
清绾时常会收到哥哥的书信,景朝与北凛的关系愈发和睦,贸易往来频繁,百姓安居乐业。她偶尔会带着孩子们去梅园散步,楚惟陪在身边,一家人说说笑笑,一如当年她与他年少时的模样。
某个春日,桃花盛开,清绾带着景年和清禾在桃林里放风筝。楚惟站在一旁,看着妻子温柔的笑容,看着孩子们欢快的身影,眼底满是温柔。他走上前,从身后将清绾拥入怀中,在她耳边轻声道:“绾绾,有你,有孩子们,便是朕此生最大的圆满。”
清绾回头,对他一笑,眼底满是星光:“嗯,此生有你,足矣。”
桃风吹过,花瓣纷飞,落在他们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