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绾有孕的消息传遍皇宫后，楚惟便彻底开启了“极致护胎模式”，连朝堂大事都恨不得压缩时间，日日守在凤仪宫寸步不离。
往日里雷厉风行的帝王，如今成了最谨慎的“护胎使者”。御膳房的膳食需经他亲自过目，食材必须是当日新鲜采买，油腻辛辣一概不许入内，连清绾往日爱吃的甜酪，都要让太医确认糖分适中才肯端上来。他还特意让人仿照景朝食谱，研制出温润滋补的药膳，每日早晚亲自盯着清绾喝完，眼神比监考的先生还要认真。
“陛下，这药膳已经喝了半个月了，能不能换个口味？”清绾看着碗里褐色的汤药，忍不住皱了皱鼻子。
楚惟立刻拿起蜜饯递到她嘴边，语气不容置喙：“太医说这方子最养胎，忍忍就好。等我们的宝宝平安降生，你想吃多少桃花酥都成。”他说着，又舀起一勺汤药，吹凉了才送到她唇边，“乖，再喝一口。”
除了膳食，楚惟对清绾的行动更是严格限制。往日里她爱在梅园散步，如今只能在暖阁外的小庭院里活动，还得有宫人搀扶着，走不了几步就被他勒令坐下休息。清绾想亲手打理窗边的花草，刚拿起水壶就被他抢了过去：“这些粗活让宫人来做，你乖乖坐着就好，万一累着了怎么办？”
他还特意派快马去景朝，将当年照顾过清绾的资深嬷嬷接来北凛。嬷嬷经验丰富，擅长孕期调理，来了之后便成了凤仪宫的“第二道圣旨”，楚惟凡事都要请教嬷嬷的意见，连清绾睡觉时的睡姿都要按嬷嬷说的来。
“陛下，臣妾只是怀了个孕，又不是成了易碎的瓷娃娃。”清绾靠在软榻上，看着楚惟指挥宫人调整被褥的厚度，忍不住打趣道，“你比臣妾还要紧张，倒像是你怀了孕似的。”
楚惟停下动作，坐在她身边，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肩让她靠得更舒服些，眼底满是认真：“你和宝宝都是朕的珍宝，一点差错都不能有。当年在景朝，朕护不住你；如今你在朕身边，朕定要护得你们母子平安。”
夜里，楚惟处理完奏折回到凤仪宫，总会轻轻躺在清绾身边，褪去帝王的威严，俯身将耳朵贴在她的小腹上，轻声细语地跟宝宝说话。
“宝宝，我是父皇。”他声音放得极柔，像是怕惊扰了腹中的小生命，“今日父皇处理了朝政，为你和娘亲挣了好多粮草，以后让你们衣食无忧。”
“你要乖乖长大，不许在娘亲肚子里调皮，不然父皇可要罚你了。”他说着，指尖轻轻拂过清绾的小腹，语气里满是憧憬，“等你出生了，父皇带你去堆雪人，就像当年带你娘亲那样；还带你去看桃花，给你做桃花酥吃。”
清绾躺在床上，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话语，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，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。她抬手抚摸着他的头发，轻声道：“宝宝还这么小，哪里听得懂这些。”
“怎么听不懂？”楚惟抬头，眼底闪着亮光，“他肯定能感受到父皇的心意。我还要教他骑射，教他治国，让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，以后保护你。”
“若是个女儿呢？”清绾笑着问。
“若是女儿，便宠着她，惯着她。”楚惟握住她的手，放在唇边吻了吻，“让她像你一样温柔漂亮，给她最好的嫁妆，谁也不能欺负她。”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清绾的小腹渐渐隆起，孕期反应也慢慢减轻。闲暇时，楚惟便陪着她坐在暖阁里，一起为宝宝挑选名字。
“不如叫楚念绾？”楚惟提笔写下这三个字，眼底满是柔情，“念念不忘绾绾，也让他记得你我之间的情意。”
清绾摇摇头，笑着说：“太直白了些。不如叫楚景年？景取自景朝，年取自岁月，寓意我们跨越两国的情意，能历经岁月绵长。”
“景年，这名字好。”楚惟点点头，又写下一个名字，“若是女儿，便叫楚清禾，清取自你的名字，禾是禾苗，寓意她像禾苗一样茁壮成长，一生清澈顺遂。”
清绾看着纸上的名字，心里暖暖的。她靠在楚惟的肩头，指尖划过“景年”二字：“就用这个吧。无论男女，都叫景年，愿他能记得我们的过往，也能拥有安稳顺遂的人生。”
楚惟握紧她的手，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：“好，听你的。”
养胎的日子平淡却温馨。楚惟依旧每日监督清绾的膳食与作息，嬷嬷会教清绾做些轻柔的针线活，为宝宝缝制小衣小鞋。偶尔景朝会送来书信与特产，陆景曜在信中反复叮嘱楚惟要好好照顾清绾，还寄来了许多景朝的安胎药材。
清绾偶尔会在庭院里晒太阳，楚惟便陪在她身边，给她讲朝堂上的趣事，或是回忆两人年少时的时光。阳光洒在他们身上，暖洋洋的，清绾靠在他的怀里，感受着腹中微弱的胎动，听着他温柔的话语，只觉得岁月静好，此生无憾。
“还记得当年在景朝的御花园，你第一次喂我吃梅花酥吗？”清绾轻声问道。
楚惟点点头，眼底满是怀念：“当然记得。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甜的东西，也是从那天起，我就告诉自己，一定要好好守护你。”
他低头，吻了吻她的发顶，声音温柔而坚定：“如今，我们有了景年，往后余生，朕会护着你，护着我们的孩子，护着我们的家。”
清绾闭上双眼，嘴角扬起幸福的笑容。窗外的梅枝已抽出新芽，预示着春日即将到来。
北凛的深冬，雪落无声，凤仪宫内却暖意蒸腾，炭火燃得正旺，映得满室红烛愈发喜庆。清绾的宫缩已持续了五个时辰，额上的冷汗一遍遍浸湿鬓发，又被宫人用锦帕拭去。楚惟紧握着她的手，掌心的温度几乎要被她的冷汗带走，他褪去了所有帝王威仪，眼底只剩焦灼与心疼，一遍遍在她耳边低语：“绾绾，忍一忍，朕在，一直都在。”
产婆们围在床榻边，声音沉稳地指导着：“娘娘，吸气，再用力！孩子的头已经看见了！”
清绾浑身脱力，却凭着一股母性的坚韧，死死咬着下唇，跟着产婆的节奏发力。楚惟的手被她攥得生疼，指节泛白，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，只是俯身吻着她的额头：“辛苦你了，绾绾，再坚持一下，我们的孩子就来了。”
终于，在一声清亮的啼哭中，第一个孩子降生了——是个男孩，眉眼间依稀可见楚惟的英气，小小的拳头攥得紧紧的。产婆利落包裹好襁褓，高声贺喜：“陛下！娘娘！是位小皇子！”
楚惟的目光匆匆掠过孩子，便立刻转回清绾身上。她刚喘了口气，新一轮宫缩又汹涌而来，比之前更甚。“还有一个！娘娘再加吧劲！”产婆高声喊道。
清绾脸色苍白如纸，嘴唇被咬得泛青，却依旧拼尽全力。又过了一个时辰，第二个孩子的哭声也划破了殿内的凝重，是个女孩，声音软糯却清亮，眉眼像极了清绾。“恭喜陛下娘娘！是位小公主！龙凤呈祥，大吉大利！”
楚惟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大半，他俯身想抱住清绾，却见她突然浑身一颤，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，眼神也开始涣散。“绾绾？”他心头一紧，刚要发问，就见产婆脸色骤变，指着床榻惊呼：“不好！娘娘产后大出血了！”
鲜血顺着床榻蔓延开来，染红了身下的锦被，触目惊心。清绾只觉得身体里的力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抽走，眼前阵阵发黑，耳边楚惟的呼喊声越来越远，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。
“绾绾！绾绾你看着朕！”楚惟慌了神，一把抱住她软下去的身体，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，“太医！快传太医！”
原本候在殿外的太医们立刻涌入，看到眼前的景象，个个脸色凝重。为首的太医立刻上前诊脉，手指搭上清绾的腕间，脸色愈发难看：“陛下，娘娘失血过多，脉象微弱如丝，臣等尽力施救，但……但还请陛下做好准备。”
“准备？什么准备？”楚惟猛地揪住太医的衣领，眼底布满红血丝，像一头濒临失控的猛兽，“朕要她活着！你们必须救她！她要是有事，朕诛你们九族！”
他从未如此失态过，往日里运筹帷幄的帝王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恐慌。他死死抱着清绾，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一点点下降，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，滴在她苍白的脸上：“绾绾，你不能走……我们刚有了景年和清禾，你还没好好看看他们，还没看着他们长大……你答应过要陪朕一生一世的，你不能食言……”
清绾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，看着他憔悴不堪的模样，嘴角勉强牵起一丝笑意，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：“楚惟……别哭……照顾好……孩子……”
“我不！我只要你活着！”楚惟将她抱得更紧，仿佛这样就能将她从死神手里拉回来，“孩子有宫人照顾，朕只要你！绾绾，你撑住，一定要撑住！”
太医们不敢耽搁，立刻施针止血，同时让人火速取来参汤、止血的草药。景朝来的嬷嬷急得直掉眼泪，突然想起什么，连忙道：“陛下！臣妇记得景朝有一味上等血竭，是当年皇后娘娘特意让使臣带来的，说以备不时之需，或许能救娘娘性命！”
“快！快去取！”楚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，嘶吼着下令，“不管在哪里，立刻给朕拿来！”
内侍不敢耽搁，疯了似的冲出凤仪宫。那血竭被妥善存放在御药房的密格里，寻常时候绝不敢动用。半个时辰后，血竭被火速送回，太医立刻将其研成粉末，融入参汤中，小心翼翼地喂清绾服下。
药汁入喉，清绾的脉象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起伏。太医们松了口气，继续施针，楚惟始终握着她的手，一刻也不敢松开，嘴里不停说着两人过往的点滴，像是在唤醒她的意识：“绾绾，你还记得六岁那年，你在雪地里护住我吗？你说‘以后我护着你’，你不能说话不算数……你还记得梅树下的约定吗？你说等我平定北凛就嫁给我，我做到了，你也嫁给我了，我们还要一起看遍春夏秋冬，你不能丢下我……”
殿外的雪越下越大，殿内的气氛却依旧凝重。楚惟的声音渐渐沙哑，眼底的红血丝越来越重，他的手一直握着清绾的手，哪怕已经麻木，也不肯松开。宫人们端来的饭菜早已凉透，他一口未动，只是死死盯着清绾的脸，期待着她能睁开眼，再对他笑一笑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天渐渐亮了，雪也停了。清绾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血色，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。太医再次诊脉后，重重舒了口气，跪地叩首：“陛下！娘娘脉象平稳了！血止住了！娘娘保住了！”
楚惟身子一软，几乎瘫倒在地，泪水再次汹涌而出。他俯身吻上清绾的额头，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：“绾绾，你醒了就好……太好了……你终于醒了……”
清绾缓缓睁开眼，视线从模糊到清晰，映入眼帘的是楚惟憔悴不堪的模样——眼底布满红血丝，胡茬冒出，原本整洁的龙袍也皱巴巴的，满是疲惫。她心疼地抬手，指尖轻轻抚上他的脸颊，声音微弱却清晰：“楚惟……我没事了……”
“嗯，没事了，都没事了。”楚惟紧紧抱住她，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碎了她，“以后再也不让你受这样的苦了，再也不要了。”
这时，嬷嬷抱着两个襁褓走了过来，小心翼翼地放在床边。男孩已经醒了，睁着圆溜溜的眼睛，打量着这个世界，眉眼英挺，像极了楚惟；女孩还在睡梦中，小嘴微微抿着，皮肤白皙，活脱脱是清绾的缩小版。
“陛下，娘娘，这是小皇子和小公主。”嬷嬷笑着道，“您之前取的名字，小皇子叫景年，小公主叫清禾，真是再好不过了。”
楚惟看着两个小小的生命，眼底满是珍视与温柔。他握住清绾的手，轻轻放在景年的襁褓上，又移到清禾的襁褓上：“绾绾，你看，这是我们的孩子，景年和清禾。他们很健康，都在等你好起来。”
清绾看着两个孩子，眼眶一热，泪水滑落下来。这是幸福的泪水，是历经生死后的庆幸与圆满。她轻声道：“景年……清禾……我的孩子……”
楚惟俯身，在她的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，又分别吻了吻景年和清禾的额头，语气郑重：“景年，清禾，你们的娘亲为了生下你们，受了天大的苦。以后，你们要好好爱她，护着她，不能让她再受一点委屈。”
接下来的日子，楚惟彻底放下了朝政，寸步不离地守在凤仪宫。他亲自监督清绾的月子膳食，每日都要亲手喂她喝下滋补的汤药；他学着给孩子换尿布、拍嗝，哪怕笨手笨脚，让孩子哭得惊天动地，也不肯让宫人代劳；夜里孩子哭闹，他总是第一时间起身安抚，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歌谣，直到孩子沉沉睡去。
清绾靠在软榻上，看着楚惟抱着景年，小心翼翼地拍着他的背，又转头叮嘱宫人给清禾换干净的被褥，眼底满是温柔。她轻声打趣道：“陛下如今倒像是个全职奶爸了，连朝政都不管了。”
楚惟放下景年，走到她身边坐下，握住她的手，眼底满是缱绻：“朝政哪有你和孩子重要。当年我没能好好护着你，让你等了我两年；这次生产，我又没能替你受苦，让你九死一生。往后，我只想守着你们，再也不分开。”
清绾靠在他的肩头，听着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，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，心里满是幸福。
窗外的梅枝上，残雪消融，抽出了点点新芽。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