梧桐叶压在课本下微微卷边。我数着叶脉,一道、两道……第七十三道分支对应着七十三次等待。舞台海报被晨风吹得哗哗作响,杨秀玲的名字印在最显眼处,底下却空着一个座位。
"会参加的,这是我们的约定。"凌晨的消息还躺在手机里。田小兰穿着租来的舞裙坐在角落练习基本步,鞋跟在地面划出细痕。王强故意踢开拖把:"这就是代替别人的下场。"
阿涛默默递上毛巾。水渍在白色舞裙上洇开,像朵畸形的花。我攥着手机反复查看对话框,"对方正在输入..."的假象停在第九分钟。
"别紧张。"小丽举着冒热气的奶茶凑过来,杯壁凝结的水珠滴在我手背,"她肯定在路上。"她说话时眼睛瞥向丁丁,后者正用扳手狠狠拧着追光灯支架。
储物柜传来金属碰撞声。小军慌忙把卡通挂件塞进裤兜,那是个歪歪扭扭的兔子造型,和杨秀玲原来挂的星星挂坠完全不搭。
"你们看!"我突然举起梧桐叶,"这不是约定好的信号吗?"没人接话。粉笔灰在晨光里飘着,落在田小兰湿透的裙摆上。
排练暂停间隙,广播突然响起:"亲爱的听众朋友们..."田小兰踉跄着抓住我的椅背,舞鞋带子断裂了。她的手指掐进我肩膀,指甲盖泛着青白。
"如果某天我突然消失,请记得那些没送出的便当..."杨秀玲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,"殷迟总说我画的便当盒花纹太单调,现在我终于学会了......"
丁丁冲向广播站时撞翻画架。散落的素描纸上全是杨秀玲侧脸,连角落签名都一模一样。我盯着最上面那张画,画中人正望着窗外的梧桐树——那是三年前我们初遇的位置。
储物柜钥匙在口袋发烫。我借口取道具溜到走廊,钥匙插入锁孔时发出异常清脆的声响。蓝色笔记本夹着退烧药说明书,某页画着两人并肩看梧桐的简笔画。我的手指抚过"如果我不在"字样,窗外飘入今年第一片红叶。
脚步声惊动我。笔记本滑落时露出底下压着的转院证明,医院名称那栏被涂改得模糊不清。我抓起本子就跑,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簌簌声。
教室里,杜老师正在整理课本。病历单从夹层掉出,某页用红笔圈着重症抑郁症字样。我将笔记本拍在讲台上,粉笔灰腾起如爆炸特效。
"她到底去哪了?"回声在空旷教室产生诡异混响。王强下意识捂住嘴,小丽手中的奶茶泼在地板上。丁丁突然夺门而出,工具箱里未完成的舞台模型正中央刻着杨秀玲名字。
体育馆空无一人。我避开人群潜进来,追光灯自动亮起笼罩观众席。"你说过要跳给我的..."呢喃声触发音响设备反馈啸叫,惊飞梁上麻雀。手机震动显示新消息,我盯着屏幕良久终究没有解锁。
梧桐叶飘落在追光灯中心,像一滴凝固的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