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室里飘着潮湿的粉笔味。我坐在杨秀玲空荡的座位上,翻着周记本。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,在纸页上画出一道金色的分界线。杜永志批注的那句话还印在最后一页:“光不是别人给的,是你自己照见的。”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好久,铅笔在空白处画着便当盒上的花纹——是她昨天放在我桌上的样子。
广播突然响起,惊得我手一抖,铅笔断了尖。文艺汇演的消息像块石头砸进水里,教室瞬间热闹起来。
“我想报相声!”\
“我要和小丽搭档朗诵!”\
“杨秀玲呢?她怎么没来?”
我抬头望向后门,看见田小兰站在阴影里。她怀里抱着节目单,手指紧紧攥着边角,纸张被汗水浸得有些发皱。
“听说杨秀玲报了独舞?”小丽端着饭盒凑过来,饭盒里的菜还在冒热气。
我没说话。杨秀玲已经好几天没坐在我旁边了。她的课桌干干净净,抽屉里连半块糖都没剩下。我低头扒拉了几口饭,铅笔又开始在纸上画她的背影。
放学前,田小兰走到我桌边,递来一本剧本。
“能帮我看看台词吗?”她声音比平时清晰,发梢微微颤抖。
我接过剧本,封面只有一页素描:一个少年正在折纸,背影很熟悉。我翻到内页,心跳突然快了半拍——分组名单上,我的名字赫然在列。
丁丁从旁边经过,目光停在我手上的剧本上。她拉住正要开口的小丽,转身快步走开了。
王强故意撞了下我的桌子,课本哗啦啦掉了一地。“癞蛤蟆想吃天鹅肉,现在连丑小鸭都惦记上了。”
阿涛皱了皱眉,弯腰帮我捡书。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帮我。
小丽趁着田小兰去厕所,偷偷翻开了剧本。她脸色变了变,把本子合上时手都在抖。
“不对劲。”她低声说,“这个角色分配……有点奇怪。”
丁丁靠在窗边,语气冷静:“她快控制不住了,这叫‘沉陷’。”
“沉陷?”我抬头看她。
“就是一个人把全部情感都压在某个人身上。”丁丁看着窗外槐树,“就像小时候隔壁班那个男生,因为暗恋没说出口,最后自残了。”
王强又凑过来:“两边通吃的感觉不错吧?”
阿涛猛地站起,声音比平时大:“别太过分!”
我拿着剧本走到操场,槐树还在滴水。田小兰站在树下,手里攥着一张纸。
“谢谢你画的我。”我把剧本递还给她,“但我心里……已经有另一个影子了。”
她后退一步,泪水滴在折纸少年的肩头。转身跑开时,一张画纸飘落。我弯腰捡起,看见上面画的是雨后的操场,两个身影并肩站着。
“原来你们早就……”小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边,指着画纸轻声说。
回到教室,我把剧本放回田小兰课桌。刚起身,就看见地上有一张踩烂的报名表。我蹲下身捡起,心跳漏了一拍——
“殷迟 & 杨秀玲”。
字迹工整,角落有泪痕晕染的墨迹。我突然想起中午她从门口经过时,曾停留过几秒。她校服口袋露出半截药说明书,和我在她抽屉里看到的一模一样。
夕阳把报名表映成琥珀色。远处传来压抑的抽泣声,不知道是谁的。我合上周记本,想起杜永志的话:“有时候,光是从四面八方来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