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烬的手指插进门缝时，林夏看见他指甲边缘泛着暗红。不是血，是某种像铁锈又像干涸火焰的痕迹。他的银戒在月光下泛着幽光，和母亲当年戴的一模一样。

"你母亲欠的，该还了。"

这话说得轻飘飘的，却让整间屋子的温度骤降。林夏后背抵着餐桌，手指蜷缩着抓紧袖口的镜片。碎玻璃割破掌心的伤口还在渗血，滴在地板上时，她听见浴室传来剧烈的碎裂声。

咔啦——

像是有人用指甲抓挠镜面，一声接一声，刺得人头皮发麻。

沈烬没再推门。他退后两步，黑色制服随着动作轻轻摆动，露出腰侧别着的细长匕首。刀柄上缠着暗红色布条，不知是血迹还是别的什么。

"林婉音三年前立过血契。"他的声音不带感情，"以女儿为祭品，换取破解规则的机会。"

林夏猛地摇头："你胡说！"

"信不信随你。"沈烬抬起左手，那枚银戒在指尖缓缓转动，"但你确实不该活着。三年前那场火，本该烧死所有人。"

浴室的抓挠声更急了。水龙头开始渗血，一滴滴落在洗手池里，和秒针走动的节奏完全一致。

"滴、滴、滴。"

林夏盯着那串血珠，突然想起梦里的画面。母亲站在火场中央，双手结着手印，掌心泛着银光。那些手势她怎么都记不住，每次醒来就消失不见。

"你鞋底..."她突然开口，声音发涩，"上周我去墓园，看到白菊上的焦痕，和你鞋底的一样。"

沈烬愣了一下。这个反应很短暂，几乎转瞬即逝，但林夏看到了。他瞳孔收缩，喉结滚动，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痛处。

"你去过墓园？"他的语气变了，多了几分探究。

林夏没回答。她听见浴室传来新的声响——玻璃碎裂，混着水花四溅的声音。接着是湿漉漉的脚步声，一步步往客厅走来。

"别相信他..."

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浴室飘出，断断续续，像是穿过重重迷雾而来。

林夏浑身一颤。那是母亲的声音。

"快逃..."

沈烬突然抬手，袖中滑出一张符纸。他手腕一翻，符纸燃起青黑色火焰，直扑向浴室方向。

"哗啦！"

浴室镜子轰然炸裂。无数碎片悬浮在空中，映出林夏的身影——哭泣的、大笑的、流血的、燃烧的...

"你母亲现在被困在镜界。"沈烬的声音压得更低，"而你，只是她强行留住的一个影子。"

林夏将镜片狠狠刺入掌心，鲜血滴落在地面时，眼前闪过一幅画面：母亲在火场里朝她比手势，掌心银光流转。她终于看清了那些手势的含义——七个数字，正是沈烬刚才展示的便签纸上写的。

"你撒谎！"她嘶吼，声音里带着哭腔，"我妈妈不会拿我做交易！"

"事实就是如此。"沈烬缓步走近，"你是个边界者，游走在生死之间的存在。三年前就该死去的人，如今却违背了规则。"

林夏踉跄后退，撞到桌子。数位板从桌沿坠落，屏幕在落地瞬间亮起，映出她画作中的母亲形象。下一秒，屏幕炸裂，碎片扎进她小腿。

"记住这个手势。"

母亲的声音再次响起，这次更清晰。林夏低头看掌心，发现伤口正在愈合，血迹消失不见。

沈烬突然出手。

他袖中又滑出一张符纸，青黑火焰如蛇般缠绕而来。林夏本能地举起镜片挡在面前，火焰撞上玻璃发出刺耳声响，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。

"去老周家。"

手机震动，陌生号码发来短信。林夏没时间思考，翻身跃上阳台栏杆。身后传来玻璃爆裂声，无数镜片如暴雨倾泻。

沈烬追到阳台时，只看到林夏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。他低头看向掌心的银戒，眼神复杂。

楼道感应灯全灭了。林夏狂奔下楼，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。身后传来脚步声，急促而沉重。

"别相信任何人..."

手机再次震动，来电显示是老周。她按下接听键，话筒里传来电流杂音，接着是老周沙哑的声音。

"林小姐，"他喘着气，"快点过来。我知道你妈妈的事。"

林夏冲出楼道时，回头看见自家窗户窜出幽蓝火焰。和三年前一模一样的颜色。

消防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，但她知道，这次没人会来救她。

林夏的后背贴着冰凉的瓷砖墙，沈烬银戒上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她突然意识到那图案和母亲锁骨处的胎记一模一样。

"你到底是谁？"她听见自己声音发抖。

沈烬没有回答。他抬起右手，青黑色火焰在指尖跳动。火焰突然窜起，将客厅角落的画框吞噬。那是母亲生前最后的作品——用银线绣的平安符。

"三年前你不该活下来。"他的声音像刀刃刮过玻璃，"现在该纠正这个错误。"

浴室的抓挠声骤然停止。林夏听到水龙头被拧到最大，哗哗的水声中混杂着女人的啜泣。她认出那是母亲的声音，却比记忆里沙哑许多。

"夏夏..."

她猛地转身。水雾凝结在镜面，浮现出母亲苍白的脸。嘴唇开合间，七个数字清晰显现。

沈烬突然出手。符纸带着黑焰直扑浴室，镜子轰然炸裂。无数碎片悬浮在空中，映出林夏七种不同的死法——被火烧、溺水、割喉、窒息...

"记住这个手势！"

母亲的声音炸响在耳边。林夏低头看掌心，伤口正在愈合，血迹消失不见。她突然想起那个梦：母亲在火场中央比划的手势，和刚才水雾浮现的数字完全对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