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庆六年七月,初伏。
苏凌薇提着药箱走进御药房时,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。十几个太医正围着一张大案台争论,案上摊着几张药方,墨迹淋漓。
"苏常在来了?" 总管太医李院判头也不抬,语气冷淡。
"给李院判请安。" 苏凌薇行礼,"如贵妃娘娘吩咐,让奴才来学习药材辨识。"
李院判哼了一声,指着角落里的一堆药材:"那你就先把这些金银花挑拣出来吧。记住,要选花蕾饱满、色黄白者,若是发黑或开花的,都要挑出去。"
这显然是故意刁难 —— 金银花数量足有几十斤,且混杂了大量次品。苏凌薇却不恼,挽起袖子开始分拣。小禄子想帮忙,被她用眼色制止 —— 在这御药房,任何差错都可能成为把柄。
"哟,这不是延禧宫的苏答应吗?怎么做起药童的活了?" 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,是吉嫔宫里的刘太医。他曾因疟疾药方与苏凌薇有过争执,一直怀恨在心。
苏凌薇头也不抬:"刘太医说笑了,奴才是来学习的。"
"学习?" 刘太医拿起一株药材,"那你说说,这是何种药材?"
苏凌薇瞥了一眼,淡淡道:"这是山银花,非正品金银花。虽同属忍冬科,但山银花清热解毒之力远不及金银花,且性寒伤胃,不可混用。"
刘太医脸色一变 —— 这正是他故意混入的伪品。李院判也惊讶地看过来:"你如何分辨?"
"回院判,金银花萼筒无毛,山银花萼筒有毛。" 苏凌薇摘下一朵,"且金银花气清香,山银花气微苦。"
李院判亲自查验,果然如她所说,不禁点头:"不错,有点眼力。"
就在这时,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:"不好了!景仁宫的珍嫔小产了!"
众人哗然。珍嫔已怀孕五月,一直安好,怎会突然小产?李院判连忙带着太医们赶去,御药房顿时空了大半。苏凌薇看着案上散落的药方,心中一动 —— 方才刘太医似乎动过珍嫔的安胎药。
她悄悄拿起一张药方,上面写着 "当归三钱,川芎二钱,白芍四钱,熟地五钱",是标准的八珍汤加减。看似无错,但若细看,白芍用量过重,且未注明 "酒炒"—— 生白芍性凉,易致宫寒。
"小禄子,去看看珍嫔的药渣还在不在。" 苏凌薇低声吩咐。
小禄子机灵,很快回报:"药渣还在,奴婢偷偷拿了一点。"
苏凌薇检查药渣,发现果然有大量生白芍,且混有少量桃仁 —— 桃仁破血,孕妇禁用!她心中一凛,这分明是蓄意谋害!
就在她思索对策时,李院判回来了,脸色凝重:"珍嫔母子平安,幸好发现及时。只是那安胎药......" 他看向苏凌薇,"你可有发现?"
苏凌薇将药方和药渣呈上:"回院判,这药方有两处不妥:白芍未酒炒,且混入桃仁。"
李院判恍然大悟,随即脸色铁青:"查!给我彻查是谁抓的药!"
刘太医吓得腿一软,扑通跪倒在地:"不是奴才!奴才没有......"
苏凌薇却道:"院判息怒,许是药童抓错了。奴才以为,当务之急是重新调配安胎药,用酒炒白芍,加砂仁理气安胎。"
李院判赞赏地看了她一眼:"就依你说的办。"
这件事之后,李院判对苏凌薇刮目相看,不仅让她参与配药,还偶尔让她给低位份妃嫔诊脉。苏凌薇知道,她在御药房终于站稳了脚跟。
但她也明白,这只是后宫斗争的冰山一角。珍嫔小产之事绝不会就此罢休,而那个躲在幕后的黑手,很可能就是一直对她虎视眈眈的吉嫔。
(第七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