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：如贵妃召见

嘉庆六年六月，仲夏。

延禧宫的艾草香还未散尽，内务府的传召就打破了清晨的宁静。小禄子捧着鎏金腰牌，声音发颤："姑娘，翊坤宫来人了，说如贵妃娘娘要见您。"

苏凌薇正在整理药草，闻言指尖微顿 —— 如贵妃钮祜禄氏，孝和睿皇后的亲妹，当前后宫最得宠的妃嫔，掌着六宫的部分事宜。她召见一个末等答应，绝非偶然。

"梳洗吧。" 苏凌薇放下手中的金银花，目光沉静如水。铜镜里映出的面容依旧清秀，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宫廷磨砺出的审慎。

两刻钟后，苏凌薇穿着石青色旗装，跟着太监穿过一道道宫门。翊坤宫的朱漆大门前，宫女们垂手而立，鸦雀无声。与延禧宫的破败不同，这里的青砖地缝里连杂草都寻不见，廊下悬着的鎏金宫灯擦得锃亮。

"苏答应到 ——"

随着唱名，苏凌薇走进正殿，膝盖刚触到冰凉的金砖，就听见上方传来清冷的女声："免礼。抬起头来。"

她依言抬头，正对上如贵妃的目光。这位贵妃年近三十，鬓边插着十二支东珠钗，明黄色的旗装上绣着金线凤纹，虽不施粉黛，却自有一种迫人的威仪。

"听说你用艾草防住了疟疾？" 如贵妃把玩着腕上的翡翠镯子，语气听不出喜怒。

"回贵妃娘娘，是奴才侥幸。" 苏凌薇垂眸，"《本草纲目》言 ' 艾叶能灸百病，亦能避邪 '，奴才只是依方而行。"

"哦？你还懂医书？" 如贵妃挑眉，"那你说说，这疟疾究竟是虫入体，还是风邪侵体？"

这问题暗藏机锋 —— 太医们正为此争论不休。苏凌薇沉吟片刻，用现代医学理论结合中医术语回答："回娘娘，奴才以为是 ' 戾气 ' 入体。夏月湿热，蚊虫叮咬时戾气随血而入，潜伏经络，故发寒热。"

如贵妃眼中闪过一丝讶异："说得倒有些道理。可太医们用了柴胡汤，为何不见效？"

"柴胡性升散，若戾气已入血分，反致邪陷心包。" 苏凌薇大胆直言，"奴才以为，当用青蒿截疟，辅以金银花清血分之热。"

话音刚落，旁边的掌事太监厉声呵斥："放肆！贵妃娘娘面前岂容你妄议太医！"

苏凌薇叩首在地："奴才失言，请娘娘降罪。"

殿内静默良久，就在苏凌薇以为要受责罚时，如贵妃却笑了："起来吧。本宫就喜欢你这直言不讳的性子。赏 ——"

宫女捧来一个锦盒，打开竟是一对羊脂玉镯。苏凌薇连忙谢恩，却听如贵妃又道："不过，本宫听说张贵人宫里的宫女用了你的艾草，反倒起了红疹？"

苏凌薇心中一凛 —— 果然来了。她从容应答："回娘娘，那并非艾草之过。奴才去看过，那宫女是吃了鱼虾后接触艾草，乃 ' 食物相克 ' 所致。鱼虾生湿，艾草性温，两邪相加才发疹毒。"

"哦？你还懂食物相克？" 如贵妃来了兴致，"那本宫问你，昨日御膳房送来的蟹粉酥，可否与今日的柿子羹同食？"

"万万不可！" 苏凌薇急声道，"蟹性寒，柿子敛涩，同食易生肠痈！娘娘若爱吃，需间隔三个时辰以上。"

如贵妃抚掌大笑："好个细心的丫头！难怪皇上说你 ' 慧黠 '。从今日起，你就到御药房帮忙吧，每月加月钱五十两。"

这看似是赏赐，实则是将她置于各方势力的眼皮底下。苏凌薇叩首："奴才谢娘娘恩典。只是奴才位份低微，恐难当此任......"

"无妨，" 如贵妃打断她，"本宫会吩咐下去，让他们多教你规矩。"

走出翊坤宫时，阳光刺得苏凌薇眯起了眼。她知道，这既是机遇也是陷阱 —— 如贵妃的赏识能让她平步青云，也能让她成为众矢之的。

"姑娘，咱们发达了！" 小禄子喜滋滋地捧着玉镯，"加了月钱，还能去御药房......"

苏凌薇却望着远处的角楼，轻声道："不，这才是真正的开始。"

（第六章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