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无羡在莲花坞的日子,像浸在蜜里的糖,甜得发腻,也快得惊人。
他依旧长得慢,六个月过去,看起来仍像个刚满周岁的孩子,小小的身子裹在江厌离做的新衣服里,跑起来还带着点晃悠,却比来时硬朗了不少。
这些日子,他没少偷偷“用功”。
魏长泽教他的基础剑招,他练得一丝不苟,小胳膊挥得酸了,也只是揉揉胳膊继续来。夜里等爹娘睡熟了,他会借着月光,在院子里比划着记忆里的剑法——那些属于夷陵老祖,也属于曾经那个在云梦肆意张扬的少年的招式。
他不敢练得太明显,只敢拆解成最基础的动作,一点点打磨。小小的木剑在他手里,竟也有了几分凌厉的意味。
江枫眠看在眼里,心里暗暗称奇。这孩子年纪小,眼神里的专注却不像个幼童,仿佛握着剑时,整个人都亮了起来。
一日,江枫眠把魏长泽叫到书房,从剑架上取下一把长剑。剑身莹润,泛着淡淡的蓝光,正是那把后来伴随魏无羡半生的“随便”。
“长泽,这剑是我早年寻得的,虽不算顶级灵器,却极有灵性,与阿婴似乎有缘。”江枫眠将剑递过去,“你看,送给他如何?”
魏长泽接过剑,指尖拂过剑身,感受着里面温和的灵力波动,笑道:“他如今连剑都握不稳,你倒是心急。”
“早备着总是好的。”江枫眠看着窗外,那里,魏无羡正被虞紫鸢追着喂饭,笑得咯咯直响,“这孩子……将来定不一般。”
魏无羡得到“随便”时,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。他还握不住这把对他来说太大的剑,却每天都要魏长泽抱着他,亲手摸一摸剑身,奶声奶气地喊:“剑剑,乖。”
江澄在一旁看着,心里有点羡慕,却嘴硬道:“小不点,剑可不是用来玩的。”
魏无羡回头看他,举起手里的小木剑,奶声奶气地挑战:“阿澄哥哥,比、比剑?”
江澄脸一红,梗着脖子道:“谁、谁要跟你比!” 却在转身时,偷偷把自己的小木剑握得更紧了些。
离别的日子还是到了。藏色和魏长泽商量着,该带魏无羡去别处走走,见识更多风物,也该让他系统地学点东西了。
临走前一晚,江厌离炖了满满一锅莲藕排骨汤,里面放了魏无羡爱吃的粉藕。虞紫鸢嘴上说着“走了倒清净”,却连夜给他做了两件小袄子,塞了满满一包零食。
江枫眠亲自把他们送到码头,又叮嘱魏长泽:“若遇着难处,只管来莲花坞找我。”
魏无羡被藏色抱在怀里,挥着小手跟众人告别:“江叔叔再见,干娘再见,姐姐再见,阿澄哥哥再见!”
虞紫鸢别过脸,声音有点硬:“记得常来,不然干娘可不认你这个儿子。”
江厌离红了眼眶,摸了摸他的头:“阿婴要好好长大,姐姐等着你回来喝排骨汤。”
江澄站在后面,攥着衣角,小声道:“小不点,下次来……我教你练剑。”
魏无羡笑了,露出两颗小小的牙:“好!”
船缓缓驶离莲花坞,熟悉的白墙黑瓦渐渐远去。魏无羡趴在船舷边,看着那片越来越小的身影,小脸上没了往日的笑,却也没有哭闹。
他知道,这不是结束。
他会记得这里的莲藕香,记得干娘别扭的疼,记得姐姐温柔的笑,记得江澄脸红的模样,记得江叔叔递给他“随便”时,眼里的期许。
这些温暖,会像种子一样,在他心里扎根。
“舍不得了?”藏色把他抱回来,擦了擦他脸颊的风,“以后我们还会再来的。”
魏无羡点点头,小手抓住藏色的衣襟,又回头看了一眼渐渐模糊的莲花坞,在心里轻轻说:
等我。
等我长大,等我变强,我会回来的。
到那时,换我来守护这里。
船行渐远,载着小小的魏无羡,驶向更广阔的天地。而属于他的,崭新的人生,才刚刚拉开序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