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满月

魏无羡的满月酒，是在云深不知处的小院里办的。

没有大张旗鼓，只请了蓝启仁，还有几个平日里相熟的蓝氏长辈。藏色亲手做了几样小菜，魏长泽则拿出了特意带来的、被藏得严严实实的酒——自然，是避开了蓝启仁的视线，只偷偷抿了两口。

赵逐流跑前跑后地帮忙，一会儿端盘子，一会儿擦桌子，脸上满是新奇和欢喜。他抱着一个小小的红布包，时不时往里面看一眼，像是藏着什么宝贝。

魏无羡被裹在柔软的锦被里，放在榻上。他比刚出生时肉眼可见地长了点肉，小脸不再是过分的苍白，透着点健康的粉，眼睛更亮了，转来转去地看着屋里的人，小嘴巴时不时“咿呀”两声，像是在跟大家打招呼。

“这孩子，真是越长越好看了。”一位蓝氏长辈看着他，忍不住赞叹，“瞧这眼睛，多有神。”

藏色坐在榻边，轻轻抚摸着他的小手，笑靥温柔：“就是性子太急，早出来三个月，可把我和长泽吓坏了。”

魏长泽走过来，手里拿着一根小小的木剑——是他亲手削的，只有巴掌长，打磨得光滑圆润，还刻了些简单的护符纹路。他把木剑放在魏无羡手边，轻声道：“满月了，该有件像样的物件傍身。”

魏无羡像是感觉到了什么，小手胡乱地抓了抓，正好握住了木剑的剑柄。虽然握不住，那股认真的小模样却逗得众人都笑了。

蓝启仁坐在一旁，看着这温馨的场景，神色也柔和了许多。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玉坠，递过来：“这是块暖玉，能安神稳灵，让孩子戴着吧。”

玉坠是通透的白色，雕成了莲花的形状，触手温润。藏色连忙接过：“多谢蓝先生，太贵重了。”

“无妨。”蓝启仁看着魏无羡，“这孩子灵力不稳，戴这个或许能好些。”

魏无羡被藏色抱起，玉坠被轻轻系在他的脖子上，贴着胸口，传来一阵暖意，让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。

这时，赵逐流凑了过来，把手里的红布包打开，里面是一个用红绳编的小玩意儿，像是只歪歪扭扭的小兔子。

“小、小羡弟弟，这个给你。”赵逐流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，“我编了好久……可能不太好看。”

魏无羡的目光落在小兔子上，眼睛亮了亮，伸出小手想去够。藏色笑着帮他拿过来，挂在他的手腕上：“逐流有心了，真好看。你看，阿羡很喜欢呢。”

赵逐流的脸瞬间红了，笑得露出了两颗小虎牙。

酒过三巡，菜过五味，长辈们渐渐散去。蓝启仁临走前，又叮嘱了几句调理身子的注意事项，才转身离开。

小院里安静下来，只剩下他们一家人。

藏色抱着魏无羡，坐在月光下的廊下。魏长泽坐在她身边，给她递了一杯温水。

“时间过得真快，”藏色看着怀里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小家伙，轻声道，“好像昨天才把他抱在怀里，软软小小的一团，现在都满月了。”

魏长泽握住她的手，声音温和：“以后会越来越快的。等他再大点，教他学剑，学符咒，看着他跑，看着他闹……”

藏色笑了：“你倒是想得远。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，少受点罪，像个普通孩子一样长大就好。”

她低头，在魏无羡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，声音轻得像梦呓：“阿羡，满月快乐。以后的日子，要好好的，开开心心的，知道吗？”

魏无羡在睡梦中咂了咂嘴，小脸上漾开一个浅浅的笑意。

脖子上的暖玉温温的，手腕上的红绳小兔子软软的，怀里的怀抱暖暖的，耳边是阿爹阿娘温柔的低语。

他知道，这是他重生后的第一个满月。

没有乱葬岗的阴冷，没有不夜天的血腥，只有满满的、快要溢出来的温暖。

真好啊。

他缩了缩身子，往藏色怀里靠得更近了些，在心底悄悄回了一句：

嗯，会好好的。

一定会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