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，封面上印着“补充证据”四个大字。
文件袋上的标签，赫然写着“恒通集团与汇鑫机械的私下协议”。
会场的灯光依旧明亮，却照不进沈建明眼底的绝望。
江时宴将文件轻轻放在桌上，发出的轻响在寂静的会场里格外清晰，像一道无声的指令，让原本就压抑的会场彻底安静下来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投向江时宴手边的那份“补充证据”，连主持人都忘了接话，愣愣地看着江氏集团的方向。
沈建明的身体猛地一僵，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，呼吸都变得艰难。
他死死盯着那个牛皮纸文件袋，瞳孔因恐惧而微微收缩——他太清楚那里面可能装着什么。
当初为了压低成本，他让陆辰与汇鑫机械签了份阴阳合同，明面上是合规的采购协议，私下里却约定用翻新设备冒充全新产品，差价的三成直接打进了他的私人账户。
“既然恒通的代表暂时离场，”江时宴忽然开口，打破了凝滞的沉默，“关于他们方案中存在的问题，我想或许可以提前向评审团说明。”
他抬手示意了一下桌上的文件袋，“这里有份恒通与汇鑫机械的私下协议，或许能解释为什么他们会选择有违规前科的供应商。”
评审团的几位专家立刻交换了眼神，其中一位戴眼镜的老教授抬手道：“按流程，补充证据需要双方质证，但恒通代表不在场……”
“不必等了。”江时宴打断他，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，“这份协议的副本，我已经提前提交给了招标办的监察组，他们的初步核查结果应该快出来了。”
话音刚落，会场入口处便传来一阵脚步声。
不是陆辰，也不是张副局长，而是招标办的监察专员，手里拿着一份盖了章的核查报告，径直走向评审席。
专员将报告递给主审官，低声说了几句。主审官越看眉头皱得越紧，看到最后，重重地将报告拍在桌上，看向沈建明的眼神里已满是怒意。
“沈总，”主审官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，“监察组核实，恒通与汇鑫机械确实存在阴阳合同，约定以次充好、虚报成本，涉及金额高达一点二亿。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？”
“我没有！是污蔑！”
沈建明猛地站起来，声音嘶哑，却毫无说服力。
他想冲过去抢夺报告，却被旁边的保安拦住，踉跄着后退几步，撞在椅背上。
台下瞬间炸开了锅。
“怪不得报价那么低，原来是玩这套！”
“用翻新设备处理污水？这是拿生态环境开玩笑！”
“沈建明这胆子也太大了，就不怕坐牢？”
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，拍打着沈建明摇摇欲坠的神经。
他看着周围投来的鄙夷、愤怒的目光，忽然觉得天旋地转，双腿一软，竟直直地跪坐在了椅子上。
就在这时，陆辰脸色惨白地冲进会场，跑到沈建明身边，嘴唇哆嗦着说：“沈总……汇鑫那边……那边说要曝光我们……还有银行……银行刚才打电话说要提前收回贷款……”
最后一根稻草，终于压断了骆驼的脊梁。
沈建明猛地抬起头，眼中布满血丝，死死盯着江时宴，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：“是你！都是你做的！”
江时宴没有否认，只是淡淡地看着他：“我只是把你们做过的事，摆到了阳光下而已。”
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哦对了，提醒你一句，刚才监察组已经联系了经侦部门，你现在最好别离开会场。”
沈建明的身体彻底垮了，瘫在椅子上，眼神涣散，嘴里喃喃着“完了……都完了……”。
陆辰站在一旁，面如死灰，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接下来的流程变得异常顺利。
恒通集团因涉嫌违规被当场取消投标资格，相关人员被带走协助调查。
剩下的几家企业虽然各有方案，但在江氏集团完善的生态规划、充足的资金保障和无可挑剔的供应商资质面前，都显得相形见绌。
评审团的讨论只用了不到半小时。当主审官宣布“江氏集团中标”时，会场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。
江时宴起身致谢，动作从容依旧。
他看向沈凝，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。
沈凝回望着他，忽然想起招标会开始前他说的那句话——“打蛇要打七寸”。
从张副局长这条线切入，到污水处理站的供应商问题，再到最后的阴阳合同，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恒通的软肋上，层层递进，步步紧逼，直到将对方彻底困死。
散场时，夕阳透过落地窗洒进会场，将一切都染上温暖的金色。江时宴收拾文件的动作不快，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笃定。
“结束了？”沈凝轻声问。
“只是招标会结束了。”江时宴将文件放进公文包，“后续的调查还会继续，沈建明背后的关系网，总要一点点清干净。”
他顿了顿，侧头看她，“不过，最关键的一步，我们做到了。”
沈凝看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，忽然觉得心里某个紧绷了很久的地方，终于松了下来。
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，以江时宴的完胜告终。
走到会场门口时，秦越正在等他们，手里拿着一份新的文件：“江总，这是城西项目的初步启动计划，还有……经侦那边刚才传来消息，沈建明已经全招了，牵扯出不少人。”
江时宴接过文件，翻了两页，递给沈凝：“你也看看，接下来的项目推进，或许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。”
沈凝接过文件，指尖触到纸张的温度，忽然明白，这场招标会的结束，其实是另一个开始。
而她与江时宴的交集，显然还远未结束。
晚风从门口吹进来，带着一丝凉意，却也吹散了连日来的阴霾。江时宴抬头看了眼天边的晚霞，对沈凝说：“去吃点东西？庆祝一下。”
沈凝看着他被夕阳照亮的侧脸，轻轻点了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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