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如霜的手像铁钳一样扣着我的手腕。烛光在她脸上摇曳，映出我从未见过的狠厉神色。

"殿下，有些事你不知道最好。"她说话时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笑容，像是哭又像是笑。那碗汤药还在她另一只手里，热气腾腾，却让我浑身发冷。

外头铁链断裂的声响格外刺耳，像是什么东西被生生扯断了。我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，还有沈如霜紊乱的呼吸。她的手劲大得惊人，指甲几乎掐进我的皮肉里。

"当年的事..."她突然松开我的手，抬高了汤碗，"喝下去，你就不用知道这些了。"

我往后退了一步，后背抵在墙上。那股熟悉的桂花香还萦绕在鼻尖，此刻却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味。是毒，和当年在桂花酿里的一样。

"你以为我不知道吗？"我盯着她的眼睛，声音很轻，"从你在桂花酿里下药那天起，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宫女。只是没想到，你居然是太后的人。"

沈如霜的手微微发抖，汤药溅出几滴，在地毯上洇出暗色痕迹。那几滴药液落在的地方，地毯竟开始冒烟，发出"滋滋"的声响。

"太子对你那么好，你怎么能..."我话还没说完，她突然把整碗汤药泼了过来。

我猛地侧身躲开，药汁溅在墙上发出刺耳的声音。沈如霜趁机拔下发间银簪，簪头闪着幽蓝的光。她直取我咽喉而来，动作快得不像个弱女子。

我迅速抬起手臂格挡，银簪擦过我的袖子，在布料上划出一道裂口。就在这瞬间，我瞥见她袖中闪过一抹寒光——那是雪筠阁特制的毒针。

"你果然是..."

话音未落，她已经扑上来。我们缠斗在一起，撞翻了桌上的油灯。火苗落在地毯上，立刻窜起一片火光。

"对不起，殿下。"沈如霜在我耳边低语，声音里带着哭腔，"我必须这么做。太后说...只要我能代替你，就能得到太子的爱。"

我挣脱她的钳制，袖中滑出匕首。刀刃反射着跃动的火光，照见她眼角的泪痕。这个我一直以为柔弱的女子，此刻眼中竟有几分疯狂。

"所以你就选择了这条路？"我握紧匕首，逼视着她。

沈如霜摇头，手指摸索到腰间的一个瓷瓶："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？你是雪筠阁的阁主，对不对？这些年你一直在暗中布局..."

我心头一震，但面上不露分毫。她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，将瓷瓶里的药粉撒向空中。细碎的粉末在火光中闪烁，像是无数萤火虫。

"这是西域奇毒'忘忧散'。"她咳嗽着说，"吸入者会忘记所有痛苦的记忆...当然，如果剂量够大..."

我屏住呼吸，看到她嘴角溢出血丝。原来她早就服了毒，难怪刚才力道这么大。她踉跄着后退，靠在桌边喘息。

"其实...我早就该死了。"她看着我，眼神渐渐涣散，"当年太子选妃的时候，我本该死在选秀的船上。是太后救了我，条件是我得帮她控制太子。"

我握着匕首的手收紧。火势越来越大，热浪扑面而来。远处传来喊杀声，我知道秦芷那边出事了。

"那你为何还要..."我想问她为何要背叛我。

"因为我爱他！"沈如霜突然尖叫，打断了我的话，"哪怕只是一个影子，哪怕他永远都看不到我！"

她发疯似的扑向我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刀。我们再次纠缠在一起，她的动作越来越疯狂，像是要把毕生的力气都用尽。

刀锋划过我的手臂，火辣辣地疼。我闻到血腥味，不知道是她的还是我的。就在我快要支撑不住时，一道银光闪过，沈如霜的手腕中箭。

门被猛地推开，江云澜提着弓站在门口。他身后跟着几个黑衣人，都是雪筠阁的高手。

"你母亲当年，也曾信过一个男人。"江云澜一边说，一边挥剑制住重伤的沈如霜。

我瘫坐在地上，看着沈如霜慢慢倒下。她的眼睛还睁着，嘴角挂着一丝凄凉的笑。那笑容让我想起很多年前，她第一次为我端茶时的模样。

江云澜捡起地上的密册递给我："你该看看第二页。"

他抱起沈如霜的尸体，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："当年的事，远比你知道的复杂。"

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，照在密册封面上。我抚摸着泛黄的纸页，突然发现封面边缘有一道细微的褶皱。这不是普通的装订痕迹。

远处的喊杀声越来越近，火势已经蔓延到门口。我知道现在不是研究密册的时候，但手指还是忍不住翻开了第一页。

就在这时，一阵微弱的响动从门外传来。我熄灭最后一点烛火，藏身在阴影里。

门缝透进一线光亮，有人正在靠近。

我屏住呼吸，后背紧贴冰凉的墙壁。火势虽被江云澜扑灭大半，但空气中仍弥漫着焦糊味。密册被我死死攥在手中，纸张边缘硌得掌心生疼。

脚步声很轻，却让我想起沈如霜刚才倒下时的脚步声——那声闷响至今还在耳边回荡。

来人推开了门。

"殿下？"是秦芷的声音。

我从阴影里走出来，她举着火把的手在发抖。看到我没事，她眼圈一下子红了："外面的人都解决了...可是..."

我摇头打断她："先别说话。"

密册封面的褶皱在火光下更明显了。我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偶然形成的痕迹，而是某种暗记。手指沿着褶皱轻轻摩挲，纸张发出细微的脆响。

秦芷凑过来："这是..."

"嘘——"

我翻开第一页。油墨早已褪色，字迹却依旧清晰。第一段讲的是五年前兵部尚书府被抄斩的经过，和我记忆中的传言几乎一致。只是在名字处都用朱砂打了个叉。

第二页开头写着"太后懿旨"四个字，笔锋凌厉。接下来的内容看得我浑身发冷。

原来当年的事根本不是流言说的那样。兵部尚书确实有罪，但罪证全是伪造。而主使者……竟然是……

门外又传来脚步声。

这次我听出了是谁。

"密册第二页，是不是让你很意外？"江云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。他没有带人，只身一人走进来，身上还沾着血迹。

我盯着他："你早就知道真相。"

他走到我面前，目光落在我手中的密册上："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救你？太后要杀你，是因为你看到了这本密册。可你知道她真正怕的是什么吗？"

秦芷突然拉住我的袖子："殿下，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。太子那边……"

"太子很快就会知道真相。"江云澜打断她，"因为太后已经动手了。"

我心头一震："你说什么？"

"今晚的事，是太后的局。"他压低声音，"沈如霜只是个棋子。真正的杀招在太子那边。"

秦芷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。

江云澜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塞给我："拿着它，能调东宫禁军。现在只有你能救太子了。"

我握紧令牌，指节发白："你为什么要帮我？"

他看着我，眼神复杂："因为我欠你母亲一条命。"

话音刚落，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。紧接着一个侍卫冲进来："不好了！太子殿下中毒了！"

江云澜看我一眼："该做决定了。"

我咬牙："带我去见太子。"

秦芷拉住我："可是殿下你……"

"比起我，太子更危险。"我转身往外走，"太后不会放过这个机会。"

江云澜跟上来："路上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。关于你母亲……"

我脚步一顿："说。"

"她临死前留下了一样东西，藏在雪筠阁。"他顿了顿，"是一封密信。"

"谁的？"

"皇上的。"

6.真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