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灯把柯沉的影子拉得很长，长得像他银行卡里的数字。他踢着路边的小石子，石子滚进下水道缝隙，发出清脆的"叮当"声。
"四千块..."他喃喃自语，"够我活三个月了。"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，编辑的号码在屏幕上跳动。柯沉盯着看了三秒，按下静音键。他知道编辑要说什么——截稿日已经过了两周，出版社在催，读者在骂。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张国栋那双鹰隼般的眼睛，和那碗坨掉的面。
回到出租屋，柯沉踢开门口的泡面箱。电脑还开着，屏幕上是他的新小说《完美顾问》第三章，光标停在半句话上："凶手擦掉指纹，却忘了——"
他删掉这行字，新建一个文档，标题写上"方志明案件记录"。
键盘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脆。柯沉记录着今天看到的所有细节——警局的布局，周雯的微表情，张国栋的烟瘾，还有那沓关于他的资料厚度。
"他们查过我。"柯沉的手指停顿了一下，"但查到多少？"
窗外突然闪过车灯，柯沉条件反射般合上电脑。等灯光过去，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。
"神经质。"他自嘲地笑了笑，却还是拉上了窗帘。
第二天清晨，柯沉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。门外站着张昊，手里拎着两袋豆浆和油条。
"张队让我来接你。"张昊的笑容有些勉强，"专案组会议，九点。"
柯沉注意到张昊的眼睛布满血丝："通宵了？"
"嗯，查监控。"张昊递过早餐，"趁热吃。"
警车上，张昊的收音机里放着早间新闻："...著名书评人方志明遇害案引发社会关注，警方表示已锁定嫌疑人..."
柯沉差点被豆浆呛到："锁定嫌疑人？谁？"
张昊尴尬地关掉收音机："例行公事，给公众一个交代而已。实际上..."他压低声音，"我们连凶器都没找到。"
会议室里烟雾缭绕。张国栋站在白板前，白板上贴满了现场照片和关系图。周雯正在汇报：
"...方志明最后一条短信是发给妻子的，说'今晚要和那个骗子对质'。死亡时间在晚上11点到凌晨1点之间，凶器推测为钝器，但..."
"但现场没找到符合的物件。"柯沉接话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。他走到白板前，指着尸体照片，"伤口呈现不规则撕裂，凶器应该有棱角，不是普通的棍棒。"
张国栋的烟停在半空："继续说。"
"凶手可能是临时起意。"柯沉的手指沿着照片移动，"如果是预谋杀人，会准备更专业的工具。这个伤口...像是随手抄起的物品。"
"比如？"周雯追问。
柯沉的目光扫过现场照片中的书架："书立？奖杯？"他故意顿了顿，"或者是...装饰品？"
张国栋突然掐灭烟头："小周，带柯沉去看物证。"
物证室里，周雯戴上手套，取出一个证物袋："这是在死者手中发现的。"
柯沉凑近看——那是一张被血浸透的纸片，隐约可见印刷字体。
"书页？"他问。
"《冰器》第137页。"周雯直视柯沉的眼睛，"你的书。"
柯沉的心跳漏了半拍。他记得那一页的内容——详细描述如何用冻肉作为凶器并销毁证据。
"好巧。"他干笑两声，"方志明不是正在批评我的新书吗？也许他正在看..."
"法医在死者指甲里还发现了这个。"周雯又拿出一个小证物袋，里面是几根深蓝色纤维。
柯沉想起自己衣柜里的衣服——白的黑的红的蓝的……各式各样。
"死者在挣扎时抓伤了凶手。"周雯的声音冷了下来，"这些纤维来自一件高档羊绒衫，全市只有三家店在售。我们已经拿到了购买记录。"
"柯沉！"张昊突然推门而入，"张队找你，有新发现！"
监控室里，张国栋正在反复播放一段模糊的录像。画面中，一个穿深色衣服的人影匆匆走过巷子。
"案发当晚，方志明家后巷的监控拍到了这个。"张国栋按下暂停，"看出什么了吗？"
柯沉盯着画面。人影戴着口罩和帽子，完全看不清脸，但走路的姿势...
"他左腿有点跛。"柯沉脱口而出。
张国栋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光："没错。而且..."他切换画面，显示出另一个角度的监控，"这个人影最后消失的地方，离你的公寓只有两个街区。"
房间里的空气突然凝固。柯沉感到三双眼睛正盯着自己。
"那很巧了。"他平静地说，"我知道你们怀疑我，但是据我所知，这个蓝色羊毛衫应该挺贵的吧，我可负担不起。"
"我们已经申请调取你的电脑日志。"周雯说。
柯沉笑了："那你们会发现我整晚都在卡文。"他转向张国栋，"张队，这监控和我家那边好像长的不一样？"
他指了指监控画面，"这个人虽然刻意掩饰，但他的步态特征很明显——他跛的是右腿，不是左腿。监控镜像翻转了。"
张国栋的烟掉在了地上。
“而你知道的，我两条腿都正常。”柯沉终于有了点笑容。
张国栋看着地上还剩半截的烟，一脚踩灭了。
“去案发现场看看吧。”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