适配音乐：小美满
张极X左航
张极第一次在排练室撞见左航哭，是夏末的傍晚。
空调坏了的房间里闷着潮湿的热气，窗帘被风掀起一角，漏进半道橘红色的夕阳。左航背对着门蹲在钢琴边，校服外套团在身侧，肩膀缩成小小的一团，哭声被死死咬在齿间，只泄出几声细碎的抽气，像被雨打湿的猫。
张极捏着矿泉水瓶的手紧了紧。他刚结束篮球训练，球衣下摆还滴着汗，本来是来拿落在这儿的谱架，却没想撞进这样的场景。左航在学校里向来是惹眼的那种——成绩稳居年级前三，钢琴比赛拿奖拿到手软，连走在走廊上都脊背挺得笔直，像株被精心打理过的白杉，干净又带着点生人勿近的疏离。
这样的人，怎么会蹲在地上哭？
矿泉水瓶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，张极没忍住，轻轻咳了一声。
左航猛地回头，眼里还蒙着水汽，睫毛湿漉漉地粘在眼睑上。看清来人是张极时，他明显愣了一下，随即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往起站，手忙脚乱地抹脸，声音哑得厉害：“你怎么在这？”
“拿东西。”张极晃了晃手里的谱架，目光落在他发红的眼角，没戳破，只把矿泉水递过去，“刚买的，没开封。”
左航迟疑了一下，还是接了过去，指尖碰到瓶身的凉意，瑟缩了一下。他拧开瓶盖喝了两口，喉结滚动的弧度在夕阳下看得格外清楚，张极的目光没忍住追了半秒，又飞快移开，落在钢琴上摊开的乐谱上——是《小美满》的简谱，被泪水打湿了一角，字迹晕开了点。
“练不好？”张极问。
左航低头盯着乐谱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瓶身标签：“下周校园歌手赛，要清唱……总唱不好副歌。”
他声音很轻，带着点挫败的委屈。张极走过去瞥了眼乐谱，副歌部分被画了好几个圈，还有铅笔写的批注：“换气不稳”“情绪太硬”。其实左航的声音条件很好，清亮又带点少年气的软，但大概是太紧张，总把抒情歌唱得像在完成任务。
“我听听？”张极拉了把椅子坐下，“你唱两句，我帮你看看。”
左航抬头看他，眼里还有点懵。张极是学校的风云人物，篮球打得好，性格也开朗，身边总围着人，和他不算熟，顶多是升旗仪式上站过相邻队列的程度。但此刻张极没笑，也没追问他为什么哭，只是靠在椅背上，眼神很认真。
左航吸了吸鼻子，清了清嗓子，小声唱起来：“‘夏夜晚风 吹过窗台 你睫毛颤了颤 像落了片海’……”
确实像他自己批注的那样，气息有点飘，到“海”字时还卡了一下。他唱完就低下头，耳朵尖红了。
张极没说话，拿过乐谱看了看，指尖敲了敲“你睫毛颤了颤”那句：“这里不用绷那么紧。你想啊，夏夜晚风是什么感觉？软的，暖的，吹在脸上不会硌得慌。唱的时候气沉下去，声音放软点，像跟人说悄悄话似的。”
他顿了顿，抬头看左航，夕阳刚好落在他眼里，亮得像碎了的星子：“比如这样——”
张极的声音比左航低些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，他没看乐谱，就那么随意地唱：“‘夏夜晚风 吹过窗台 你睫毛颤了颤’……”
他唱得很松，尾音轻轻带过，像真有晚风从耳边拂过，连空气里的燥热都好像淡了点。左航愣住了，抬头看他，张极的嘴角噙着点笑意，眼神落在窗外的晚霞上，侧脸线条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。
“试试？”张极转头看他。
左航定了定神，跟着他的感觉再唱。这次气息稳了些，声音也软了，虽然还是有点生涩，但那句“像落了片海”终于唱得顺畅了，尾音带着点飘忽的温柔。
“对了就是这样。”张极眼睛亮了亮，“再唱副歌后半段，‘小美满 是你递来的半块糖 是走廊里 假装偶遇的慌张’——这里要带点笑，你想递糖的时候，肯定是开心的吧？”
左航跟着唱，唱到“假装偶遇的慌张”时，没忍住弯了弯嘴角。他想起初中时总在走廊上等张极经过的事——那时候张极打完球，抱着篮球和队友说说笑笑地走过来，他就假装去打水，或者低头翻书包，等张极走过去，才敢偷偷抬眼看他的背影。那时候的慌张，确实带着点甜。
唱完之后，房间里静了静，只有窗外的蝉鸣和远处的下课铃。左航低头看着乐谱，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唱得有多投入，脸颊慢慢热起来。
“好多了。”张极的声音带着笑意，“比刚才强十倍。”
左航抬头，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，心跳漏了一拍，赶紧移开目光：“谢……谢谢。”
“不客气。”张极站起身，把谱架递给他，“明天放学还来这儿吗？我帮你再练练。”
左航愣了一下：“你不用练球吗？”
“请假呗。”张极说得轻描淡写，“总不能让我们学校的钢琴小王子在歌手赛上栽跟头。”
他笑着揉了揉左航的头发，掌心温热的触感落在发顶，左航的身体僵了一下，没躲开。张极的指尖蹭过他的耳朵，有点痒，他缩了缩脖子，听见张极说：“走了，明天见。”
门被轻轻带上，房间里又剩下左航一个人。他坐在椅子上，手里还捏着那瓶没喝完的矿泉水，瓶身的凉意透过掌心传过来，却压不住脸上的热。窗外的夕阳快沉下去了，橘红色的光变成了温柔的粉，落在钢琴上的乐谱上，《小美满》那三个字，好像也变得软乎乎的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张极每天都来排练室陪左航练歌。他不怎么懂乐理，却总能用最直白的话点醒左航——“这里要像偷了糖的小孩”“那里要像怕被发现的秘密”。左航渐渐放松下来，唱到“是你递来的半块糖”时，会不自觉地想起张极昨天塞给他的橘子味硬糖，声音里就多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甜。
偶尔张极会带篮球来，等左航练累了，就拉着他去操场投篮。左航投得不准，球总砸在篮筐上弹回来，张极就站在他身后，伸手圈着他的腰，握着他的手调整姿势：“手腕用力，对，就这样……”
温热的胸膛贴在背上，呼吸拂过耳畔，左航的身体僵得像块石头，连呼吸都忘了。张极的手心很热，覆在他的手背上，指尖偶尔蹭过他的皮肤，像有电流窜过。球进了的时候，张极会低低地笑一声，声音震得左航的耳膜嗡嗡响。
“你看，这不就进了？”张极松开手，退开一步，眼里的笑意晃得左航不敢直视。
左航低下头，假装系鞋带，心脏跳得快要撞破胸腔。他知道自己对张极的心思早就不只是“偶遇的慌张”了，从初中第一次在篮球场看见那个跳起来投篮的少年开始，这份心思就像藤蔓一样悄悄滋长，缠得越来越紧。
歌手赛那天，左航站在后台，手心全是汗。张极塞给他一颗薄荷糖：“别紧张，就当是唱给我一个人听的。”
他的眼神很认真，像有星光落在里面。左航捏着那颗糖，点了点头。
聚光灯打在身上时，左航下意识地往台下看。张极坐在第一排，冲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，嘴角噙着熟悉的笑意。左航深吸一口气，伴奏响起时，他闭上眼睛，想起了夏夜晚风，想起了操场的夕阳，想起了张极圈着他的腰教他投篮时的温度。
“夏夜晚风 吹过窗台 你睫毛颤了颤 像落了片海……”
他的声音很软，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，每一个字都像浸了糖的晚风。台下很静，只有他的歌声在回荡。唱到“小美满 是你递来的半块糖”时，他睁开眼，正好对上张极的目光。张极坐在那里，眼睛亮得惊人，像盛满了整个夏夜的星光。
唱完最后一句，台下爆发出掌声。左航站在台上，看着张极，忽然觉得输赢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。
下台的时候，张极在后台等他，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。左航走过去，他没递水，反而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，是橘子味的，和那天练歌时给的一样。
“给。”张极把糖塞到他手里，指尖碰到他的掌心，轻轻蹭了一下，“唱得很好。”
“谢谢。”左航捏着那颗糖，指尖有点抖。
“其实有句话，我早就想跟你说了。”张极忽然开口，声音比平时低了点，“从初中第一次在走廊看见你，假装打水却总盯着我看的时候，就想说了。”
左航猛地抬头，眼里满是惊愕。
张极笑了笑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，和那天在排练室一样，动作温柔得不像话：“左航，我的小美满，好像就是你。”
夏末的风从后台的窗户吹进来，带着晚香玉的味道。左航看着张极眼里的笑意，看着他认真的眼神，忽然想起《小美满》里的最后一句歌词——“原来最甜的谎 是你说 刚好也喜欢”。
他捏着那颗橘子味的糖，剥开糖纸塞进嘴里，甜意从舌尖蔓延到心底。他抬起头，看着张极，小声说：“张极，我也是。”
张极的眼睛亮了，他伸手牵住左航的手，掌心温热干燥，正好把他的手完全包住。两个人站在后台的阴影里，听着前台传来的报幕声，谁都没说话，却好像把整个夏夜的温柔都握在了手里。
后来左航总能想起那个晚上。想起聚光灯下的歌声，想起后台的橘子糖，想起张极牵住他手时的温度。他问过张极，那天为什么会注意到他在走廊假装偶遇。
张极当时正靠在沙发上看他练琴，闻言笑了笑，伸手把他拉进怀里，下巴抵在他发顶：“因为我也在假装路过啊。”
原来那些看似偶然的相遇，那些不动声色的靠近，都是彼此藏在心底的秘密。就像《小美满》里唱的那样，最甜的不是刻意的安排，而是你刚好也在，刚好也喜欢。
夏夜晚风又吹过窗台，左航靠在张极怀里，听着他哼起那首熟悉的歌，嘴角弯起的弧度，比手里的糖还要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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