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砚的解剖刀划开第六具尸体的胸腔时,刀刃突然一滞。他皱眉拨开肋骨,露出里面被精密摘除的脾脏——切口边缘有细微的撕裂伤,像是执刀人手在发抖。
"情绪波动..."祁砚对着录音设备低语,"凶手开始失控了。"
冷光无影灯下,尸体胸口的符号泛着诡异的蓝光。这是第六个脉轮符号,对应脾脏。与前五个完美的手术不同,这次的切口略显凌乱,防腐处理也不够彻底,散发出淡淡的腐败气息。
解剖室的门被猛地推开,周洛带着一身寒气闯进来。他的警服领口敞开,露出锁骨上的一道新鲜擦伤,眼睛里布满血丝。
"齐明留下了这个。"他将一个证物袋拍在解剖台上,里面是一张被血浸透的纸条,"上面写着'第七个将是大脑'。"
祁砚的手套沾满防腐剂,小心展开纸条。血迹已经干涸,但字迹依然清晰可辨:"当七个圣殿建成,真知将如晨光照耀。第七个将是大脑——那个看透一切的人。"
"他在说谁?"周洛的拳头砸在不锈钢台面上,震得器械叮当作响。
祁砚的目光落在纸条角落的一个微小符号上——古希腊字母"Xi",父亲所有笔记上的签名标记。他的胃部突然绞痛起来。
"是我。"祁砚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,"最后一个目标是我。"
周洛的表情瞬间凝固。他一把抓住祁砚的手腕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:"不可能!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!"
祁砚平静地抽回手:"根据符号学分析,'看透一切的人'指的就是能解读这些符号的人。除了我,还有谁?"他指向墙上贴着的七脉轮图谱,"脾脏之后,只剩下大脑对应的顶轮。这是他的终极目标。"
周洛的呼吸变得粗重,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:"从现在开始,你24小时跟着我。睡觉也要在我视线范围内。"
"这不现..."
祁砚的话被刺耳的警铃打断。周洛的对讲机里传来紧急呼叫:"周队!齐明袭击了徐远洲的座驾!杜文森重伤,徐远洲失踪!"
两人对视一眼,同时冲向车库。周洛的车在雨夜中疾驰,警笛划破寂静。挡风玻璃上的雨刷疯狂摆动,仍跟不上暴雨的节奏。
"齐明在加速。"周洛死死握着方向盘,指节发白,"他等不及了。"
祁砚盯着手机上的地图:"徐远洲的车是在哪里被袭击的?"
"老码头仓库区。"周洛猛打方向盘,"距离生命之泉项目原实验室不到两公里。"
一道闪电劈开夜空,照亮祁砚苍白的侧脸。他突然想起父亲笔记最后一页的潦草字迹:"若七处基因标记集齐,将激活潜伏的编辑序列..."
"不对。"祁砚猛地抓住周洛的手臂,"这不是复仇!齐明是想完成实验!他需要七个特定基因样本激活某种程序!"
周洛的瞳孔骤然收缩:"什么程序?"
"我不知道。"祁砚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,"但父亲笔记中提到过'基因连锁反应'...如果七个特定样本集齐..."
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了他的话。周洛的车停在废弃仓库区入口,雨水在坑洼地面上汇成血红色的水洼——是警车的旋转灯映出的颜色。
"留守的人呢?"周洛冲下车,抓住一名巡警的衣领。
巡警脸色惨白:"李、李队带人进去了...然后通讯就中断了..."
周洛拔出手枪就要往里冲,祁砚一把拉住他:"等等!这太危险了!"
"那就回去!"周洛甩开他的手,"反正目标是你!"
这句话像刀一样刺进祁砚胸口。他站在原地,看着周洛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,耳边回荡着杨宁的警告:"你也被他那张漂亮脸蛋迷惑了?"
雨越下越大,祁砚的白大褂很快湿透,贴在身上。他想起周洛背上的疤痕,想起他每次挡在自己前面的样子,想起那个雨夜他靠在自己肩上的温度。
"该死!"祁砚抓起地上的警用配枪,冲向仓库。
仓库内部比想象中更加阴森。应急灯投下惨绿的光,照出地上拖行的血迹。祁砚循着痕迹深入,心跳声大得仿佛要冲破胸腔。
拐角处传来打斗声。祁砚屏息靠近,看到周洛正与一个黑影缠斗——是齐明!那个瘦高的男人动作快得不像人类,手术刀在指间翻转,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串血珠。周洛的右臂已经鲜血淋漓,但仍死死挡在倒地不起的同事前面。
"七个...必须集齐七个..."齐明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,"祁岳林的儿子...他才是关键..."
祁砚的视线突然被角落里一个闪烁的显示器吸引。屏幕上跳动着DNA双螺旋模型,下方进度条显示"6/7"。旁边的手术台上,徐远洲被束缚带固定,额头刻着与尸体相同的符号,已经陷入昏迷。
"周洛!他有基因激活程序!"祁砚大喊,"他在用受害者器官做引物!"
齐明猛地转头,金丝眼镜后的眼睛亮得骇人:"祁砚...你来了..."他舔了舔手术刀上的血迹,"你父亲的理论即将被证实...你应该感到荣幸..."
周洛趁机扑上去,却被齐明一个侧身避开。手术刀划过空气,在周洛胸前留下一道血痕。
"住手!"祁砚举起配枪,双手却抖得无法瞄准。
齐明大笑:"法医先生,你连枪都没开过吧?"他突然冲向祁砚,手术刀直取咽喉,"让我帮你完成蜕变!"
枪声在封闭空间内震耳欲聋。齐明的身体猛地一顿,胸口绽开一朵血花。他低头看着伤口,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,然后缓缓倒地。
祁砚呆立原地,手枪仍在冒烟。他刚才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扣下了扳机。
"祁砚!"周洛踉跄着跑来,一把将他搂进怀里,"你没事吧?"
祁砚的手仍保持射击姿势,眼前不断闪回齐明倒下的画面。他的呼吸变得急促,视线模糊起来。
"呼吸...跟着我呼吸..."周洛捧住他的脸,额头抵住他的,"看着我...只看着我..."
祁砚的视线聚焦在周洛脸上——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的伤疤,那双永远燃烧着火焰的眼睛,那张总是说出让他心跳加速的话的嘴...
"你...为什么要挡在我前面..."祁砚的声音支离破碎,"明明我才是目标..."
周洛的拇指擦过他的脸颊,抹去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:"因为我他妈的爱上你了,你这个榆木脑袋!"
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。祁砚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,和周洛粗重的呼吸。然后,一切都崩塌了——周洛的身体突然一沉,重重压在他身上。
"周洛?"
没有回应。祁砚这才发现周洛后背插着一把手术刀——是齐明最后时刻掷出的。鲜血已经浸透了大半个警服。
"不...不!"祁砚撕开周洛的衬衫,手指颤抖着检查伤口。刀尖差几毫米就碰到心脏,但更可怕的是刀刃上泛着的诡异蓝光——某种神经毒素。
仓库外警笛声越来越近,但祁砚知道等不到救护车了。他一把抱起周洛(从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力气),冲向最近的警车。
"坚持住...求你..."祁砚将周洛塞进后座,自己跳上驾驶位,"我不会让你死...我不会..."
警车在暴雨中飞驰,祁砚的视线被泪水模糊。后视镜里,周洛的脸色越来越苍白,胸前的血迹不断扩散。
"记得...我们第一次见面吗..."周洛的声音微弱如耳语,"你那副嫌弃的表情...我就想...一定要征服这个高傲的法医..."
"闭嘴!保存体力!"祁砚闯过红灯,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
"如果我死了..."
"你不会死!"祁砚的怒吼在车厢内回荡,"我不允许!"
医院急诊室的灯光刺得人眼睛发痛。祁砚站在手术室外,身上还穿着染血的白大褂。护士三次劝他换衣服休息,都被他无视了。
手术灯熄灭时,祁砚的双腿已经失去知觉。主刀医生走出来,摘下口罩:"刀上的毒素很麻烦,但我们控制住了。他会活下来。"
祁砚的膝盖一软,差点跪倒在地。他扶着墙走进病房,看到周洛躺在无数管线中间,胸口缓慢起伏。心电监护仪的"滴滴"声成了世界上最美的音乐。
祁砚轻轻握住周洛的手,那枚伪装用的对戒还戴在无名指上。他想起周洛在仓库里的告白,想起他挡在自己前面的样子,想起每一个共同度过的雨夜...
"你这个白痴..."祁砚将额头贴在周洛手背上,"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...我也..."
"也什么?"周洛的声音虚弱但清晰。
祁砚猛地抬头,对上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。周洛的脸色仍然苍白,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活力。
"你...什么时候醒的?"
"就在你说'我不允许'的时候。"周洛咧嘴一笑,"真霸道啊,祁法医。"
祁砚的耳朵烧了起来。他想抽回手,却被周洛紧紧抓住。
"话说到一半很不礼貌。"周洛的拇指摩挲着他的指节,"'我也'什么?"
病房的灯光突然变得太亮,祁砚的呼吸太急促,周洛的眼睛太灼人。所有的理智、克制、专业素养在这一刻土崩瓦解。
"我也爱你。"祁砚俯身,吻住了那双总是让他心跳失控的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