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儿周岁那天，苏念安在整理旧物时翻出了那个落满灰尘的纸箱。箱子里装着高三那年的课本、试卷，还有一沓泛黄的信——是当年陆星辞写给她却没寄出的那些。
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照进来，落在信纸上，字迹被晒得微微发烫。她坐在地毯上，一封封拆开看，指尖拂过那些青涩的笔画，像触摸到了十七岁的夏天。
“今天看到你在食堂把最后一块排骨夹给了林泽宇，有点不高兴。”
“你做的数学笔记真好看，比我的涂鸦强多了。”
“下雨了，你没带伞，我在楼下等你，可你跟他一起走了。”
陆星辞从身后抱住她，下巴抵在她发顶，呼吸拂过她的耳廓：“在看什么？”
“看某人当年的小心思。”苏念安笑着把一封信递给他，“原来你那时候就这么爱生气。”
他接过信，耳根微微发红：“那时候不是年轻嘛。”他顿了顿，指尖划过信纸上的褶皱，“其实还有一封，没在里面。”
苏念安挑眉：“哦？藏哪了？”
“在我日记本里。”他拉着她起身，往书房走，“那年在加拿大，睡不着的时候总拿出来看。”
日记本放在书架最上层，深蓝色的封皮已经磨出了毛边。他翻到最后一页，里面夹着张泛黄的信纸，字迹比其他信潦草些，墨水洇了好几处，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。
“念念，
我在机场看到你了。你穿着白裙子，站在人群里，像朵没开的栀子花。
我想冲过去告诉你，我不想走，我想跟你考同一所大学，想每天给你买草莓蛋糕，想在你画图纸累了的时候给你捏肩膀。
可我妈拽着我，说我要是敢过去，就再也不认我这个儿子。
我知道你家里出了事，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说分手。可念念，你知不知道，没有你的未来，考再好的大学，去再好的国家，又有什么意思？
飞机要起飞了，我好像……还是没能学会怎么跟你说再见。
陆星辞”
苏念安的眼泪掉在信纸上，晕开了墨迹。原来那天在机场，他不是没看见她，只是被现实困住了脚步。原来那些她以为的决绝，背后藏着这么多的身不由己。
“傻瓜。”她转身抱住他，声音哽咽，“你怎么不早告诉我？”
“怕你哭。”他回抱住她，力道很紧，“那时候总觉得，等我有能力保护你了，再把这些告诉你。”
窗外的栀子花开得正盛，香气漫进书房，混着阳光的味道，暖得像浸在蜜里。女儿的笑声从客厅传来，清脆得像风铃。陆星辞牵着苏念安的手走到窗边，看保姆抱着女儿在草坪上玩耍，小家伙穿着粉色的小裙子，像朵盛开的小栀子花。
“你看，”他低头吻她的发顶，声音温柔，“我们的小念念，也长大了。”
苏念安靠在他肩上，看着阳光下奔跑的女儿，突然觉得，时光是个很奇妙的东西。它会带走很多东西，比如青涩的年纪，比如错过的时光，却也会留下很多东西，比如藏在心底的爱，比如兜兜转转的重逢。
她想起高三那年的雨，想起漏雨的伞，想起考场外的等待，想起展馆里的重逢。那些曾让她疼到窒息的瞬间，此刻都成了生命里最珍贵的注脚，提醒着她，眼前的幸福有多来之不易。
“陆星辞，”她抬头看他，眼里的笑意像揉碎的星光，“我们去拍张全家福吧。”
“好。”他握住她的手，十指相扣，“把这些信也放进相册里，让我们的小念念知道，爸爸妈妈年轻的时候，有多傻。”
摄影师来的时候，夕阳正把天空染成金红色。苏念安抱着女儿，陆星辞站在她身边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。女儿咯咯地笑着，伸手去抓陆星辞的头发，他笑着躲开，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。
快门按下的瞬间，苏念安看着镜头里的自己，突然想起很多年前，陆星辞偷拍她的那张照片。那时的她趴在课桌上睡觉，阳光落在发梢，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。
原来从一开始，他们的故事就写好了结局。
只是多了些波折，多了些等待，多了些时光的考验。
但还好，他们都没放弃。
就像那些藏在时光里的信笺，虽然迟到了很多年，却终究还是送到了彼此的心上。
相册做好那天，苏念安把那些信小心翼翼地夹在里面。最后一页，是他们的全家福，照片里的三个人笑得像阳光一样灿烂。
她在旁边写下一行字：
“时光会老，爱意不朽。”
窗外的栀子花还在开，香气弥漫在晚风里，像一首未完的歌，温柔地诉说着属于他们的，漫长而圆满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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